有些记忆,只属于几个人,漫漫时间中这些记忆的参与者也只有几个人。
而有些记忆,却是很多人共同所有,以至于很多年后回忆起来的时候,因为这段记忆素不相识的人就能饮一抔酒,聊聊当年。
比如华历三十四年七月份的一项规矩,要求在半年之内所有陶贝前往榆城或是夏城新成立的钱庄兑换成铜币,逾期不换则视为作废。
笨重的陶贝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轻便而又好看的铜币走进了人们的口袋,转而多出了一种称之为褡裢的布缝制的东西,里面叮叮当当地响着,证明主人的富足。
人们很早就接受了陶贝的概念,有城邑政府作为信誉支撑,有严密控制的作坊体系作为货币配发的基础,轻便的铜币很快流行起来。
对于榆城夏城体系内的人来说,货币改革就像是春天的一场风夏天的一场雨,稀松平常,没有任何的波动。
因为公产仍旧以固定价格出售各种必需品,以各种价格收购必需品,为数不多的私下的市场交流,无非就是把实物强制变为了货币。
同样的货币在其余城邑可以买更多的东西,但是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很难离开城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即便知道同一枚铜币可以在其余城邑买更多的东西,却也不可能放弃这里的一切去其余城邑花费。
随着铁制农具的生产,青铜的使用量减少了,按理说价格会降低。
可是因为大量地铸造铜币,青铜的价格反而比之从前更贵,变相地一些不如青铜的铸铁矛头也成为了大宗的货物,而铜币又总是高于同重量的青铜戈矛。
翻砂法铸币节省了很多工序,即便其余能够炼铜的城邑想要仿制也很难有多少利润,而其余城邑发行的货币又难以和夏城铜币竞争,因为他们没有作坊群和各种用品作为支撑,人们也不是很信任那些其余城邑的古怪货币,只相信画着阴阳鱼和麦穗的夏城铜币。
这东西只要在夏城人开的店铺中就能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而别的货币夏城人根本不收,也坚决抵制以物易物的小宗贸易。
从大宗商品的收购销售,到附近城邑走街串巷的货郎,以及从夏娥贸易的商城演化出的名为商人的新职业不断将货币收回洒出,向外辐射。
往来于榆城的人逐渐增多,身在在榆城对岸的土地上,一座新的没有城墙的城邑逐渐有了规模,供那些其余城邑的人在这里居住或是购买货物。
那里有酒肆、驿馆,甚至还有可以花上铜币就能放松的好去处、官营的妓馆,那里的女人穿的好看而且很有味道,如果愿意花更多的铜币,甚至还有更漂亮的甚至会唱歌圜舞的。
每旬都有船只通行四周的城邑,一条简易的可以行车的路也已有了雏形,所以榆城对面的那座小城邑很热闹。
在那里干活的人……大部分都是从外面逃到这里或是卖到这里或是“自愿”前来的各种女人,一种新型的人口贸易以榆城为中心开始向四周罪恶的生长着。
而那里的大部分产业都是夏城的公产,管理的人也是从城邑国人中遴选出来的,名义上每个人都可以报名,但是选拔的资格第一轮就要剔除掉绝大多数的人。
要求会认字,会数数,会加减乘除,这是一项硬性规定,谁也不能更改,有首领亲自考核。
那里生活很惬意,干的活轻松,又没有太多的管辖。很多人知道自己这辈子或许不太可能,但仍旧充满希望,因为他们的孩子如今还在学堂上学呢。
种种变化的起因都是因为一种可以在四周城邑通用的货币存在,不再需要以物易物拿着一大堆的粮食毛皮之类。
货币,对很多人来说这项变革规矩只是三十四年七月份发生的一件大事,但对那些知道内幕的人来说,却知道这项规矩可能要追溯到很久前的陶贝绑定粮食换石头,以及“芽”那个部门雕刻出的锡制的钱母币。
而真正让这一切变革发生的,则是源于三月份娥卫两城的首领前往榆城共商大事。
夏城人很自豪地带着满眼好奇而又惊讶的娥卫两城的人参观了作坊群和农庄,并让他们观看了一场牛耕和人耕比拼,给那些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三月末看完了春耕后,娥钺卫河等人以及他们城邑掌握权力的一批人来到了榆城最大的屋子中,屋中等待他们的是夏城议事会的一般成员和各个作坊司的负责人。
从三月二十七到四月十三,半个月的时间内每天上午屋内都在争吵讨论,但这些争吵和讨论在四月十三的下午趋于平静。
夏、娥、卫三城的实权人物在新建的榆城政厅中商谈了半个月,达成了一系列协议。
协议的主要内容是围绕货币和技术展开的。
夏城和卫城一共提供奴隶两千人,用以负责熔铸铜钱,开采夏城的铜矿等,铸钱数量由夏城裁定,所铸铜钱夏城占六成,其余两城占据四成,作为草河同盟内部的通用货币。
铜钱在草河盟内通用,其余两城不得仿制,夏城也一样不能多铸,铜钱和作坊品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