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风喜酒,且嗜酒。
他曾饮尽这浩瀚大荒天上地下无尽世界的一切美酒。
若说这天地之间什么酒最烈最难咽,古清风定会回答四个字:红尘往事。
没错。
在他看来,红尘往事这种酒是最烈最难咽的也是最容易醉的。
此酒,不醉人,只醉心。
古清风仰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微微闭着双眼,把玩着这颗石头挂坠,什么话也没有说。
而绯月站在旁边,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站着。
她是欧阳夜的姑姑。
哪怕欧阳夜前世的记忆早已苏醒,现在已经成了大自然之母云霓裳,也一直将绯月当作姑姑。
关于云霓裳两世与古清风之间的红尘往事,她都知道,不仅知道,还曾听云霓裳详细讲过当年的点点滴滴。
所以。
她也知道这件石头挂坠背后的一切故事。
正因为知道,她才选择了沉默。
过了许久。
古清风睁开双眼,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是未央魔帝任天行赠送的地狱无常酒。
然。
当古清风举杯之时,这杯地狱无常再也不是地狱无常,而是一杯蕴含红尘往事的美酒。
以往之时,古清风一杯饮酒,都会继续斟酒。
而这次将杯中酒饮尽之后,他却觉得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瞧了瞧空空如一的杯子,朝下倒了倒,并没有倒出,哪怕一滴都没有。
“她只让你把这玩意儿交给我吗?有没有说什么?”
绯月摇头,道:“夜夜只是让我将这件石头挂坠归还给你,其他的……什么话也没有说。”
“哦,没有说就好。”
古清风呢喃道:“没有说就好啊……”
古清风站起身,倒了两杯酒,说道:“若是日后,你再见到他,便替我转告她一句话。”
“什么话?”
古清风将其中一杯酒递给绯月,他自己端起另外一杯,说道:“一世情缘始因果,命运路上莫回首,红尘往事一杯酒,饮尽爱恨情与仇,敬她岁月无波澜,敬我余生不悲欢。”
说罢。
古清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绯月张张嘴,欲言又止,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一杯酒,又看了看古清风,将手中的酒放在桌子上,说道:“这话……我不能替你转告。”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以后见到她还是自己跟她说吧。”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见到夜夜。”
“好吧,既如此,那就算了。”古清风瞧着手里的石头挂坠,笑道:“有件事我倒是很纳闷,她让你把这玩意儿归还给我,也就是说她知道我一定会来云霞宗?”
“或许吧。”
“大自然娘娘不愧是大自然娘娘啊,还真是料事如神啊。”古清风一边喝着酒,一边感叹道:“爷我不过是睡了一万年,苏醒之后,一个个都他娘的成能掐会算的成神婆了。”
“既然石头挂坠已经交还给你了,我也……该告辞了,您……继续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这就要走啊?不再喝两杯聊聊?”
“不了。”
“行,那你走吧。”
绯月微微欠身,行礼之后,转身离去,只留下偌大的园子又只剩下古清风一人孤零零的饮着美酒。
瞧着手中的石头挂坠,古清风不由陷入沉思。
并不是在惆怅什么,也不是在感叹什么,更不是在回忆什么。
尽管当年红袖是他这辈子第一个动情的女人,只是,自从得知红袖便是云霓裳的转世之人后,古清风对当年那段感情早已淡忘了,也没有任何留恋。
他望着石头挂坠陷入沉思,是因为想起一件事儿。
那就是自己小的时候脖子上为什么会戴着这件石头挂坠,究竟是谁留给自己的?
难倒是自己的生父生母?
关于自己的生父生母,古清风是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他当年也曾四处打听过生父母的消息,奈何一无所获,谁也不知道他的生父母是谁,根据当年赤炎岭下那些老百姓说,他们在赤炎岭上发现自己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赤炎岭到处流浪了。
而且古清风最初的记忆也是自己在赤炎岭上流浪,饿了就吃野果,整日与一只孤狼为伴,在赤炎岭上蹿下跳。
古清风琢磨着就算自己是因原罪之血而生的,那也应该有生父生母才对,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更何况人家白愁与自己一样,都是同一滴原罪之血孕化的,人家都有生父生母,自己不可能没有。
为什么自己对生父生母没有一点印象呢?
古清风又瞧着手中的石头挂坠,琢磨着这玩意儿会不会就是自己生父生母留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