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腿,一个花魁斟酒递到嘴边,好不自在。
最投缘的则是潇湘公子,谈到兴起,竟让人撤去了案几上的果盘酒菜,摆上了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她要与那名唤燕弱水的花魁作诗切磋。
最热闹的却是云来公子和藕榭郎君,两人竟将案几合并在一起,四五人一起吃酒划拳,好不热闹。
因为服侍她们的花魁最拿手的,就是行酒令。
那几个花魁也的确名不虚传,文雅敏捷,端的有趣。
最悲情的则是菱洲公子……
她正听着身旁花魁说着悲惨身世,真真是泪眼涟涟,悲不胜悲……
“咯咯咯!”
门口角落处坐在环三员外身旁的小茶壶小幺儿乐个不停,对环三员外道:“员外爷,菱洲公子不叫咱们管哩,她说她就是听听,不相干的,反正那位姑娘现在过的极好。”
环三员外闻言松了口气,见小幺儿笑个不停,好笑道:“就这么好玩?”
小幺儿一手捂着八角小帽儿,连连点头,眼睛眯成了月牙,道:“真真好顽!下回我还要带香菱和香草一起来耍子!
三爷,下回咱们多叫些姑娘来,咯咯,咱们也一人两个!”
这仿佛是她顽过最有趣的游戏。
环三土豪无语的看她一眼,小幺儿忙捂住口,大眼睛却滴溜溜的转,依旧是满满的喜色。
“你叫什么名字?”
给小幺儿倒了杯果酒让她自己喝后,环三看着身旁那个花魁,淡淡问道。
似是丝毫不为她的容颜惊艳,不为她的气度倾倒。
那花魁眼中闪过一抹无奈,自她出道那天起,便一鸣惊人,被江南士林捧为天人。
纵然两江总督见了她,都赞一声清水芙蓉。
她的大名,欢场中人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知有多少高官巨贾,名流士子为其倾倒,她是清倌人出身,自不会有入幕之宾。
但其诗琴双绝,能与她附和一首诗,聆听她抚一回琴,就能让无数人为之痴狂。
却不想,之前她就自报过家门,竟被当前之人如此忽视。
看他平淡的眼神,也不似作假,行欲擒故纵之计。
或许在这人眼里,名动江南的她,还不如他身边一个小幺儿贵重……
“奴家徐妃青。”
以极淑女的姿势跪坐在地毯上的女花魁,饱满润泽的朱唇轻启,吐出五个字来。
环三员外却不甚在意,挑了挑眉,道:“那边……那个哭的跟真的似得,那个丫头叫什么?不晓事。”
徐妃青闻言一怔,侧目看去,就见不远处的案几上,那一双哭成泪人的人儿。
一个是与她一同前来的,名唤梅绾儿,另一个,她记得,是叫菱洲公子……
徐妃青抬头看向环三员外,迎上他清冷若繁星的眼睛,面色忽地一滞。
她见过太多注视她的眼神,或是直白的炙热,或是隐藏的觊觎,或是故作清高,等待她主动垂青的……
但她当真从未看过,这般漠然俯视于她的眼神。
“问你话呢。”
就在徐妃青失神之际,就听到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面色一白,贝齿轻咬朱唇,道:“侯爷,梅绾儿不是在装哭搏同情,她是……真的在哭……”
环三员外皱眉道:“叫我员外就是……
真哭?你当我不知道你们画舫里的名堂么?
若是普通妓家悲惨也就罢了,辛辛苦苦一个月,除却青楼和各处的抽成,再去了胭脂水粉衣裳银子,最后连看病的钱都落不下。
可你们这些头牌……
连他娘的总督巡抚都捧着,还有那些缺心眼儿的少爷羔子们,哪个月不往你们身上堆上成百上千两白银。
结果屁股都摸不着一下……
奉承话听得你们耳朵都起茧了吧?
你们苦什么?
还真哭……”
徐妃青闻言,苦涩一笑,道:“侯爷……员外既然知道这行当里的勾当,也当明白,所谓的花魁,又能风光几年?
梅绾儿之所以这般失态……不是因为她在作,她平日里是最素净的一人。
实在是……”
“是什么?”
环三随口问了声,注意力却没在徐妃青身上。
他抓起案几一侧的笔,又铺开一张纸,在纸上画了个夸张的小人儿,正张大嘴巴哈哈哈的大笑。
一手还指着纸的一边,是另一个长头发的小人。
那个长头发的小人儿,正在夸张的哇哇大哭……
画罢,环三就打发笑的合不拢嘴的小幺儿送往菱洲公子处。
那菱洲公子接过纸看了眼后,登时破涕为笑,嗔恼的嗔视了眼过来,环三打了个哈哈,见那菱洲公子不再落泪,也就放心了……
“员外爷,原本我等姐妹名声正盛,这清倌人,还能再做二三年,运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