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的忠心,恰恰相反,下官最敬佩的,便是宁侯为国为民之心。
但是,宁侯高处不胜寒,且吾等亦要为国朝谋百年之计。
如此,陛下才万般无奈……”
李光地侧目看着大义凛然的张廷玉,没等他说完,就摇头道:“衡臣啊,老夫只问你一句,此计正大光明否?”
张廷玉闻言,面色一滞,脸上的大义之气渐渐散去,面色有些涨红。
可是在李光地老眼的注目下,却又不能不答:“相爷,此计,非阳谋。”
见自己的爱臣如此难堪,隆正帝忙解围道:“国老,此计策倒不是完全由张爱卿所为,其实这也是贾环之意。
出征前,他便与朕说过此事,他亦觉得年纪轻轻,军功太重非好事。
所以便与朕说,西域此次战功,可以舍去……”
李光地雪眉一扬,道:“贾小子能有这份心思,倒是难得。只是……那叶道星当真为他……”
“咳咳!”
隆正帝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道:“这倒不是,他原先供出的名头,是带小妾出征打仗……此行违反军规,再加上他在西域强占了万顷田地……
可是谁知,叶道星却死在了他的手上。
所以……”
“所以臣便谏言陛下,趁此机会,让宁侯彻底脱离军伍,享一世富贵便可。
如此一来,军中将会再次达成平衡。
于朝廷,于宁侯,皆大欢喜。”
张廷玉接口,又将责任担当了回来。
他正视着李光地,沉声道:“李相,下官绝无半点私心,更无半点害人之心,天地可鉴。”
李光地看着张廷玉,叹息了声,道:“老夫自然相信衡臣你的为人,你的所作所为,当得上舍身为国。
只是……
你却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让贾环怎么想。
他的心思,也是忠于陛下,忠于大秦的。
他为大秦所立下的功勋,衡臣,你比不上。”
张廷玉闻言,沉默了,这个年代,还没有“为了大局”这句冠冕堂皇的话。
即使有,张廷玉也说不出口……
隆正帝脸色也有些不好看,道:“国老,朕会补偿贾环的。
不管他身上有没有官职,也不管他有没有爵位,朕都要护他一世富贵!!
而且,朕可以加恩他的子嗣……”
李光地再叹息一声,道:“陛下,这世间,最难得的,不是荣华富贵,是人心,是情义,是信任。
在这之后,才是利益。
陛下和衡臣所思量的,都没错,所作的,也没错。
贾环的存在,太影响军中的平衡,非社稷之福,也非他之福分。
可是,为何不能与他明言?
老臣相信自己的老眼尚未昏花,贾环不是醉心于功名爵禄之辈!
这不正是那么多人,都格外喜欢他的缘由吗?包括陛下。
若是直接与他明言,未必就不能得到他的体谅。
他本也感觉到了高处不胜寒。
可惜……
再者,衡臣,你这般将计就计算计贾环,所倚仗者为何?
难道不是笃定为了如今难得的江山稳定,贾环一定不会撕破脸皮铤而走险吗?
却不知越是这般,越容易让人心寒。
衡臣,你承认不承认,贾环但凡有点私心,他都能让你下不了台,当面给他磕头赔罪。”
所谓虎老雄风在,这一刻,逼视着张廷玉的李光地,气势惊人。
冷酷的声音,让张廷玉额头上遍布冷汗。
二人前方的御案后,隆正帝的面色阴沉如水。
李光地与其是在叱问张廷玉,不如说是在教训他这个皇帝昏聩。
可是,最让他们难堪的,是李光地所言,都是对的。
叶道星之死,如果真查起来,贾环有罪,但绝不是大罪。
因为叶道星真正的死因,是“走火入魔”。
再加上叶道星强闯辎重营,要见极紧要的人物,那名厄罗斯公主。
还动手打伤了守营亲兵……
这些缘由加起来,贾环的罪,近乎忽略不计。
至于斩断朱正杰的一只胳膊……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就更不能计较了。
依朱正杰当夜之作为,莫说只残了一臂,就是直接被杀,都算不得什么大罪。
所以,李光地所言,正中了他们的心思。
张廷玉面色发白,咬牙道:“李相爷,下官……下官愿意去给宁侯磕头赔罪。
但是,下官以为,却不能将朝局之安稳寄托于一人的心性上,那太危险了。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
日后,怕更难。”
成大事者,必有韧性。
纵然张廷玉极其尊重李光地,但他对自己认定的路,却并不后悔,也并不以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