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焉能忘记太上皇的大恩。
贾环看着孔继宗,有些同情,也有些惋惜。
无论如何,过了今日,他这个衍圣公,怕也就到头了。
有命无命,都不好说。
毕竟那位真心不是什么气度恢宏之人……
“世叔,我没别的事,就去找个人。”
贾环轻笑道。
孔继宗断然拒绝:“不管什么事,待过了今日再说。你速速退去,不要沾染此事。”
贾环闻言,脸上的笑容消失,沉声道:“世叔,我只是不想让我贾家陷入麻烦。毕竟,我贾家再也经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孔继宗闻言,面色一怔,道:“你这是何意?”
贾环朝后方指了指,指着书生队伍最前方,一个满面通红,面色激昂,声音都有些嘶哑的小子,对孔继宗道:“那是我亲侄儿,不知道被哪个给哄到这里。
世叔你想要成仁取义,以卫圣道,总不能想让我贾家也跟着一起成仁取义吧?
你知道,小子我不怎么读圣贤书,觉悟没那么高。”
孔继宗闻言,抽了抽嘴角,又瞥了眼面色有些变化的毛头小子贾兰,低声道:“那你速速带他离去即可,环哥儿,我并不知他在这里。”
贾环笑着点点头,道:“我知世叔。”
说罢,继续往前走。
“止步!”
过了孔继宗,孟言在一旁也没有相拦。
孟家虽与贾家没太多联系,但也不是对手。
哪怕给孔继宗一个面子,孟言也不愿做恶人。
何况,贾兰的确还只是一个孩子。
可是,他们不拦,在他们之后的桐城四老,却拦下了贾环。
“老丈,小子只是想带幼侄回家,不与你们为难。”
面对四个耋耄老人,贾环笑的有些灿烂。
然而,对面人却不领情。
“今日,无人子女侄儿,唯有读圣贤书之孔孟子弟。”
顾千秋冷淡道。
贾环“哦”了声,道:“那我就让他以后都不要再读了,可成?”
顾千秋闻言,白眉皱起,沉声道:“已为名教子弟,焉能贪生怕死,就此退出?再莫多言,速速退去!”
贾环闻言,轻叹一声,道:“虽然我已经预料到不会这么顺利,一定会有幕后之人出来阻拦。
却没想到,竟会是你们这样的老者出头。
老丈,给个面子,好聚好散吧……”
顾千秋不知道的是,贾环的声音虽轻,内中却蕴含着内劲,所有人都听得到。
顾千秋听他如此不敬,厉声道:“小辈好胆!纵然你祖父贾代善复生,也不敢如此对老夫说话!”
外人虽然听不清顾千秋在说什么,可看他神色,也知道是拒绝了贾环。
熟悉贾环的人,或者说,在场的绝大部分人,包括最外围的都中百姓,就没有不知道贾环性格的。
他能这般和颜悦色的对一不熟之人说话,简直都是奇迹了,而且还是好言相求,就更难得了。
可见,他对顾千秋是尊重的。
可惜,他的尊重没得到回报。
“旁人畏惧你的帝王圣眷,怕你的权势无双,老夫却不畏惧分毫。
老夫连生死都置之度外,还会怕你一黄口孺子?
莫道老夫不知你是哪个!
论贪敛暴虐,媚上欺下,胡作非为,祸国殃民,当今后辈,属你第一!
你这等顽劣无耻之徒,也配向老夫要颜面?
呸!”
似骂到兴起,生性耿直刚烈的顾千秋,竟朝贾环面上狠狠啐了口。
贾环自然不可能让他啐到,他还没有让人唾面自干的境界。
稍稍一歪头,避开那口浓痰,贾环淡下脸来,并未如一些人担忧的那样暴怒,而是好奇道:“是谁跟你说的,我贪敛暴虐,媚上欺下,胡作非为?
暴虐也就罢了,有时我脾气是不大好。
可是我除了爵位以外,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如何贪敛?
至于媚上欺下就更好笑了,你随便问一个朝臣,哪怕是我的对头,可有人说我媚上欺下?
还有那祸国殃民……
呵呵,老头儿,你家是桐城的,今年也遭灾了吧?而且还是先旱后涝。
可我看你红光满面,骂人底气十足的模样,显然没吃什么苦头。
那你可知道,朝廷赈济灾民所花费的银两,是从何而来?
就是我,这个你口中祸国殃民的顽劣之辈,舍家破业,连老婆的嫁妆都搜刮了个干干净净,才凑齐了五百万两,买了粮食救的你们!
罢了,和你说这些有何用。
让开,我要带我侄儿回家。”
看着顾千秋一脸鄙夷的目光,贾环也觉得不必再白费力气。
这老头儿中毒已深。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