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赢杏儿,一双原本黯淡了许多的眼睛,盯着叶道星离去的背影,却射出了极为明亮的目光。
那是很明显的杀意!
以她的聪慧,在看到叶道星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就想到了许多许多。
见前方不远处叶道星的背影顿了顿,贾环轻轻捏了捏赢杏儿的手。
赢杏儿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再不停留,与贾环出了奉先殿。
然而走入皇庭后,她却忽然顿住了脚,大眼睛中满是泪水,看着贾环,压低声音道:“环郎,一定要替我杀了这个背主逆贼!
我要他不得好死!”
贾环从未见过赢杏儿如此恨过一个人,也许是因为,她将对所有人的恨,都集中在了叶道星身上。
他点点头,轻声道:“你放心,我答应过梁爷爷,也答应你,一定让此獠不得好死!”
赢杏儿闻言,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却见苏培盛从后面急步走来。
苏培盛先匆匆与赢杏儿行了一礼后,就面色难看的对贾环道:“宁侯,您的人已经进宫了。您看,是不是先去太后那边封住……护住,总有人往外闯,还有人带了夹带……
宁侯,这件事,除了您外,宫里再没人能负责的起了,陛下也只信您……”
贾环闻言,面色微变,他想不通皇太后,一辈子的宫廷斗争经验活到哪里去了。
这个时候,她还真敢闹“衣带诏”不成?
吸了口气后,贾环看向赢杏儿,眼神示意她,是不是一起去?
然而赢杏儿却对他弯了弯嘴角,轻声道了声:“环郎,派人送我回宫即可……”
说罢,在贾环、苏培盛和远处无数双或明或暗的眼神观察中,她“昏”倒在了贾环怀里。
“快快,快抬软轿来,送明珠公主回宫。”
苏培盛反应极快,忙吩咐身后黄门道。
未几,一台皇舆软轿抬来,贾环将赢杏儿抱了上去后,数名宫人抬之远去,回了景仁宫,云光楼。
贾环一直目送她远去,苏培盛虽急,却也不好催,还在一旁赞道:“到底是蕙质兰心的明珠公主,宁侯,公主这样做,是为了不让宁侯您为难啊!您看是不是……”
贾环闻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却并不急,问道:“陛下如今何在?”
苏培盛赔笑道:“陛下此刻在上书房,只是因为哀痛方深,心中繁乱,无法顾及政务,因此命忠怡亲王、李光地李相爷、陈廷敬陈相爷及马齐马相爷为总理事务大臣,并着户部侍郎张廷玉在上书房行走,诸多政务都交由这五大臣处置。”
贾环闻言眉头微皱,道:“忠怡亲王,是哪个?”
李光地年事已高,能挂个命,镇一镇屑小都算难得了,自然不可能再处理具体政务。
陈廷敬更已是奄奄一息,方才在奉先殿内,也一直跪在蒲团上,闭目无声,看样子,怕也熬不过这两天了……
至于马齐……
把他拉起来,多半只是为了暂时安定一下满朝文官的心,不至让他们惊惧而乱。
所以,真正能处理政务的,其实也就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忠怡亲王和张廷玉。
张廷玉也就罢了,确实是个能干的,可这忠怡亲王是什么鬼?
苏培盛小声道:“宁侯,忠怡亲王,就是原镇国将军,赢祥啊。”
贾环闻言,皱起眉头,道:“是他……他不是在掌蓝田大营吗?怎能再插手政务?”
苏培盛笑了笑,道:“宁侯忘了,忠怡亲王,并非是蓝田大将军啊。
他只是暂署而已,并不算真的……”
贾环闻言,哼了声,道:“还真是官字两张口……别怪我多嘴,老苏你最好转告陛下,文武分制,互不干涉,乃是太祖高皇帝和太上皇费百年之功,好不容易才定下的铁律,也是我大秦万世不易之基。
若是今日开了这个口子,嘿……”
说罢,贾环不理会面色骤变的苏培盛,大步朝慈宁宫方向走去。
他并不是信口开河,也不是大公无私,为国为民。
他还没这个境界,也没这个水平。
他之所以多言几句,是因为他很清楚的明白,朝廷之所以能容荣国一脉独大军中,其中的底线就是,荣国一脉,从不插手政务。
朝堂上文官们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这些都与军方无关。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忠顺王才会轻视了军方的实力。
因为太平年间,军方在朝堂上,看起来跟摆设没甚区别。
甚至除了每月初一十五的大朝会外,武官都不需上朝知政。
如此一来,自然不会出现武夫祸国之事。
然而今日隆正帝为忠怡亲王开了这道口子,日后却可能成为其他人对付荣国一脉的尖刀。
贾环不得不防。
然而,此时的贾环却并不知道。
他今日之言,会让他日后何等的“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