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都不见了。信天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空荡的大殿中。

大殿极为宽敞，即使上千人同时进来，也丝毫不会显得局促，而且大殿中处处洋溢着五彩的光芒，令信天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这时，大殿中央的空间突然一阵模糊，一个身穿紫袍的白髯老者缓缓出现在信天面前。

“冰雪尊者？偷梦尊者？”信天好奇地看着老者，琢磨着如何开口，“还是说，应该叫你千幻灰仙？”

“嘿嘿，真是个有趣的小子。”老者面色奇古，身量很高，竟然比身高接近两米的信天还要高出一截，“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

“怕？”信天好笑地说道，“我都要继承你的衣钵了，为什么要怕你？而且，你好像已经死了吧？”

“哦，我已经死了……”老者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死了……唉，都死了上千年了，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啊……”

看着好像突然变得形容枯蒿的老者，信天竟然新生一丝怜悯，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拍了拍老者的胳膊。

“你竟敢……”老者吃惊地抬头看向信天，眼神中闪过一丝怒色，随即又自嘲地说道，“我一生杀戮无边，以前如果有人敢碰触我的身体，哪怕他是个高阶尊者，也会立刻被我拍成飞灰。你是看我只是一缕残魂，才这么放肆的吧！”

老者的情绪好像极不稳定，信天下意识的动作就激起了老者强烈的反应。

信天有些无奈，“我只是想安慰你一下，要是继承了你的传承，怎么着你也算是我的师父了吧……”

“师父？弟子？！”老者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的话，音调一下高了起来，“我不收弟子！收弟子干什么？！要他来欺师灭祖吗？”

“不！绝不！你救了他，把他养大，收他为弟子，他就会图谋你的地位，图谋你的权势，图谋你的财富，图谋你的女人，然后处心积虑地算计你，背后捅刀子，下毒害你，让你死得凄惨无比，让你只能以一缕残魂苟延残喘！”

似乎是情绪过于激动，老者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甚至面目都有些模糊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烟消云散。

信天呆呆看着有些癫狂的老者，瞬间明白了老者的遭遇。

应该是被自己从小带大的弟子背叛，以致落得如今这个凄惨的下场。

可是自己现在如何做？如果提起传承的事，难保这个可怜的老者不瞬间情绪崩溃。

“好孩子，我收你做徒弟好不好？”正当信天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老者突然一把抱住了信天的胳膊，“我传你衣钵，你去帮我杀了那对狗男女！好不好？”

看着老者有些疯狂的眼睛，信天心中竟然莫名有些心酸，虽然知道老者依旧不是很清醒，信天还是稳稳地点点头，大声应道：“好！”

如果自己继承了老者的衣钵，如果世间真有这样的畜生，信天不介意干掉他。

“嗯？”这时，信天发现老者看着自己的眼睛变得清亮起来，紧抓着自己的胳膊的手也慢慢地松开。

“刚才吓着你了吧？”老者此时像变了个人似的，脸色和语气都变得极为平静，“唉，心结啊，每天都要发作一番，即使是只剩下一缕残魂也是如此。”

信天一时没有适应老者的极度反差，只有沉默以待。

“你可愿意做我的弟子？”老者目光温和而又充满期待，“继承我千幻灰仙的全部衣钵？”

信天看着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者，犹豫着说道：“收我做弟子？你不怕我也像你以前那个弟子一样，到时候也会欺师灭祖？”

老者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不会！”

见信天面露疑惑之色，老者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你为了给队友报仇，不惜得罪众多种族的强者，还毅然放弃千载难逢、可以一步登天的机会。所以，你不会。”

“而且，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最多半个月，我就会彻底地烟消云散了，连这缕残魂也会不复存在。”

“你可愿意？”老者说完再次重复了一遍，目光中的期待恳切更甚。

“我愿意。”信天目光坦荡，重重地答应道。

“呵呵……”老者发出一阵畅快至极的笑声，“能临死之前得一爱徒，我心甚慰……甚慰……”

信天看了看似乎时刻都在衰老的老者，突然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口中还大声说道：“徒儿信天，叩拜师尊！”

老者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激动地说道：“好，好，好……快起来！”

一把将信天拉了起来，老者拉着信天向大殿的深处走去，“跟我去我的聚魂殿，那里我的残魂逸散的速度会慢很多，我仔细给你说说为师的事情，呵呵，一千年了，为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活过……”

……

聚魂殿中，看着寒冰床上安然入睡的卓清凡，信天陷入沉思之中。

直到现在，信天才明白，为什么那些灰衣死后，灰魂之精都会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