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昨天晚上胡思乱想了一晚上,没睡着,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勉强睡下去,他们家的屋顶和整个街道的路面一样高,除非中午十二点,白天都得打灯,知道是蒙蒙亮还是因为外边的楚强和胡桃出去上货,在外间里时不时传进来的说话声。
楚白一眯眼,几乎是眯过了头。他气喘吁吁的窜进教室的时候,吴老师在黑板上正好写那个“欢迎各位家长指导”的导上,吴老师回过头来对他笑了一下,楚白点点头把灰旧的书包往桌子上一撂就开始排桌子,他用三角板一量确定了一个间距,然后就笨拙的拖拽着桌子把他们规划到一条线上,他对距离和数字及其敏感,不用尺子也能准确的比量出两个桌子之间的间距,他满头大汗的拖拽了半个教室的桌子,从外面和家长交谈进来的吴老师冲他招手,不用排了,家长差不多进来了。
楚白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点了头回了自己的位子,学生和家长陆陆续续的到齐了,一窝人挤在那里,吴老师站在讲台上四平八稳的扫过这些家长们二十七个学生,二十六个家长,唯独缺的那个,是最品学兼优的楚白。
六次大家长会,楚白的家长缺席了五次,她还记得第一次家长会之前楚白一声不吭的站在她面前,问家里有事能不能不来,她第一反应是这学生不敢让家长来,所以严厉的拒绝了他,可当那一天的时候,一向来的最早的楚白却生生拖到了最后,所有的家长都已经到了,当楚白在前面低着头带着那个小儿麻痹症后遗症的男人一瘸一拐的穿过人潮,在所有人异样的眼神里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教室里的哗然让她知道这个男孩的自尊可能让她永远的毁了。
自此楚白的家长再也没出现过,吴老师也再没提起过。
家长会上来先报成绩,吴老师有个习惯,习惯先念成绩最糟糕的,没念几个,教室里传出了极不和谐的叫骂声,短促而又羞耻,楚白全神贯注的听着,丝毫不在意同桌吴勇被他满身油花的老爹一手提溜起耳朵来拧成了麻花。
就二十七个人,没几分钟就念完了,吴勇看着一向家长会没什么事的楚白居然僵直了身子。
楚白现现在视线里所有东西都模糊了,只看见吴老师的嘴一张一合,空灵的好似梦幻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第五,杨凤媛。”
吴勇迷瞪着三角小眼,眼角耷拉着,恨不得钻到桌子前面看清楚楚白是什么表情。
“第四,隋路遥。”
楚白像一只一直在充气的气球突然在临爆炸之前被戳了一个洞,整个人所有的神经都塌陷下来,外边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好半天他抬起头来才觉得吴勇一直在晃他,周围的学生稀稀拉拉的全都起来了,这是要开始家长和老师之间的茶话会,学生不能在一边。
楚白从抽洞里抓出书包来,和吴胖子一起走出去,别的同学都去 买零嘴去了,吴勇和楚白一路蹭到墙根下边,吴勇捣了捣楚白,楚白会意从包里拿出一本假期作业来,那是他在这几天看摊的时候顺便做的,做的七七八八,当时有人过来卖水果还夸他好学来着。
吴勇随手一翻“这次没都做完吧?”
“没有,你这次可以按着抄了。”
吴勇把作业卷吧卷吧往包里一塞,“那行,钱我先不给你了,每到这个时候我爸心情就不好,我手上没钱。你开学的时候去我家里拿作业的时候我再给你。
楚白点了点头,反正不急,去胖子家的话说不定还能蹭上一顿炸鸡,吴胖子的老爹是卖炸鸡的,一年到头的油光满面,吴胖子这么胖,一般是家里的遗传,另一半就是炸鸡催起来的。楚白私底下挺羡慕吴胖子的,也想有一个卖炸鸡的老爹,那样就不会再走过小摊前面的时候不用装作没看见似的却在偷偷咽吐沫了。
吴胖子闲下来没事,看着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楚白,他的睫毛长而卷曲,像在檐上即将振翅起飞的鸟,漆黑的眉毛贴在他黝黑的皮肤上,但依旧看的出骨子里的标致。吴胖子心里凉凉的,学习好就算了,长得还好看,可一想想楚白家里,就觉得也真是不能再可怜了。他拿胳膊捣了捣楚白。楚白从一片漫无边际的神游里回过神来,“怎么?”
“你想过将来要干什么么?”
楚白垂下了头,半晌没说话。“不知道,没想过,可能去看摊吧。”
“看摊?你学习这样好,应该继续上学将来上大学,当个律师,穿皮鞋,带领带,你看摊有什么用。”
楚白看他一眼,懒得跟他解释。
“对了,你听见我考第几名了么?”
吴胖子简直要跳起来,“你没听见么?”楚白听到第四就全身疲软了又去哪里听见。
“和我一样,第二。”
楚白背着破破烂烂的书包沿着路边叫卖的小摊慢慢往前走,大中午的小摊都歇了,卖西瓜的赤膊汉子闲的没事把蒲扇盖在脸上在遮阳棚下眯一觉。楚强的家在街道尽头往下走,尽头是一排的厕所,隔着老远都能闻见味道。
他溜溜达达,走过小卖铺黑漆漆的门洞的时候,习惯性的和里面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