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树下僵持了一会儿警察来了，杜航抢先大叫这帮人要打人。警察说，有什么冤枉下来说。杜航说，下来你就不听我说了。树下的人告诉警察，小偷还有几个同伙，连续几天上工厂后院围墙窥探，一定是白天探路晚间行窃，因此工厂埋伏下人，果然抓到现行。

杜航也告诉警察，“我们不是来偷东西的，我们是来喂狗的。你们那狗只养不喂，瘦得像只狼。人家给你看门护院，你又不让人家吃饱，你们还有良心吗？我们好心来喂狗，你们不感谢算了，反而污蔑我们是小偷，你们还是人吗？狗都不如。”

树下有人对警察说：“当着您的面这小子还骂人，简直目无王法。”

杜航说：“我骂你什么了？我说你不如狗，我又没说你是狗。”

树下人说：“你才不如狗呢。”杜航说：“我是不如你，不然怎么会被你打到树上。”

树下人说：“这小子掉进了痰盂里，扒瓷（词）儿。”　树下人向警察告状：“这么点小东西就骂人不吐核儿。”

警察制止道：“行了，别嚼舌头根子。”警察问那群人，你们有狗吗？人群里有人回答，别听他瞎说，我们厂的确有狗，但我们的狗训练有素，不会吃生人的东西。警察又问，他偷了什么东西？人群里有人说，是采路来的，还没来得及偷。

警察再问杜航：“你说你是来喂狗的，你用什么喂？”

杜航说：“骨头猪皮烂馒头。”

警察对众人说：“谁能找点儿骨头猪皮烂馒头？”

有一围观者对树上喊：“我刚咂吧二两，啃了半只鸡，鸡骨头行吗？”

杜航说：“更好，鸡骨头软和，比猪骨头好吃。”

片刻那人取来鸡骨头，用半张报纸包着。警察对杜航说：“你下来，去喂狗。如果狗吃了你喂的东西，你就不是小偷。如果狗不吃，你就是小偷。”警察的推理首先得到树下的人的赞许。树上的杜航暗自嘲笑，警察这个推理看似严谨，其实无比愚蠢。

这时胡同里来了二十几个中学生，簇拥着一个大眼睛的漂亮女生，原来是武救和文救的两拨人同时到达。在海珊和刘朋俊的鼓动下，武救的人齐声高喊：“团支书来啦——”

警察奇怪地问：“什么团支书？你们是哪儿的？”

漂亮女生挺着胸脯走到警察面前，她并不惊慌，甚至有些笑嘻嘻，“我叫肖韵娟，164中的，我是树上那人的团支书，他是我们班的优秀团员，还是我们班的好班长，一向助人为乐，思想品德高尚，我向毛主席保证他是好人。”

在海珊和刘朋俊的鼓动下，武救的人齐声高喊：“我们向毛主席保证他是好人——”

警察说：“团支书没用，你又不是党支书，解决不了问题。”

肖韵娟说：“团组织是党的外围组织，是党在青年中的后备力量。”

警察说，那好吧，我就和你这个团支书商量商量吧。警察将用狗是否吃外人的鸡骨头来验证杜航是不是小偷的办法告诉肖韵娟，肖韵娟来时匆忙，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有些犹豫。海珊和刘朋俊赶紧鼓动武救的人齐声高喊：“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

杜航见来了二十多救援的人胆量大出许多，从树上滑下来，手持他人送来的鸡骨头与众人一起来到工厂后门外。

嘈杂的人声引起墙内犬吠。工厂的人打开铁门，果然门内一只狗。海珊从杜航手中接过鸡骨头，说生人最好远点。人群和警察站得略远些，前面只有海珊和几个工厂的人。工人呼唤着狗的名字，尽量提醒狗此等大是大非勿忘人犬情义。狗不理睬工厂的人，摇着尾巴走到海珊脚下，显出极尽顺从巴结之形态，吃海珊手掌上的鸡骨头。工厂人们纷纷人骂道：“咱们养了只白眼狼。”“整个就是一个叛徒工贼内奸。”“丫的，宰了吃狗肉。”

警察见状认为此事已经水落石出，对杜航说：“不是你们家狗你别喂，这不喂出事啦，工厂影响生产，学生影响学习，影响太坏。”又对肖韵娟说：“你这个团员回去让他写检查，招猫逗狗，不像学生样子。”又对工厂人说：“工厂要靠人来警卫，不能指望狗。再说了，养狗也要养只好狗，今天这只狗让你们丢人了。”又对众人说：“散了散了，凑什么热闹。”

杜航对警察这样的处理结果还不够满意，他对警察说：“给个结论，不能就这样完了，我的团支书在现场，你要给她一个结论。”

警察训斥他，“你还要结论？没拘留你就是便宜了你，扒工厂墙头就是非法进入，喂工厂狗就是行贿。你还想要结论吗？”

肖韵娟拉扯杜航衣襟，直说，“不要了，不要了，我们不要了。”

警察这边唬住杜航，那边工厂的人又不干了，“最起码你要记下这小毛贼的名字，学校，家庭住址。万一他再犯事，今天这事就是他的前科。也好让人知道这小子底儿潮。”

警察生气了，“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你又不是我的所长，我用你教？”

海珊一旁搭茬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