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的亮起来,东方有淡淡的白光驱散了寒冷黑夜。
蹲了一整夜的身体早已冻僵麻木,芙蕖慢慢的站起来,随便找了一个方向,漫无目的的穿梭在灌木丛中。
这个陌生的时代,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这样的想法比周围的温度还容易让人感到冰冷,芙蕖抱紧双臂,跌跌撞撞的走在灌木丛中,却完全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应该何去何从?
远处有马蹄声急切的奔过来,年轻男子焦急的声音高声喊着:“驾!”
声音温润,如秋天的弘光般清浅。
芙蕖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灌木丛的边缘,而那人,正骑着马朝自己的方向狂奔而来。
一身淡青色的丝绸长袍,黑色的大裘在身后随风飘扬,身子低低的伏在胯下雪白马背上,手中长鞭高高甩起,阳光在他的身后缓缓升起来,如童话里为了解救落难公主而来的白马王子。
芙蕖来不及闪躲,只好呆呆的站在那里任他疾驰而来,只不过一瞬间,雪白大马就已经冲到面前。
“吁!”年轻男子勒住马缰,直起身子,眉头有些微微皱起,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情急的喘气声,却仍然意外的温润儒雅,“小姑娘,你是从西边逃出来的奴隶吗?”
芙蕖抬头仔细看这人眉眼,才发现他竟长得极英俊。白皙高挺的鼻子,圆润如意的下巴,小巧的耳垂,璀璨如星的双眼,一看就知道,定是贵族世家才能生的出的子弟。
不知为何,芙蕖有些慌张的连忙低了头,轻声回答:“是。”
潜意识里,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是值得信任的。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了?”男子的口气更加焦急。
芙蕖想起涟漪的牺牲,不觉眼角一红,鼻音又厉害了些:“是我姐姐引开了那些人的注意,我才趁机逃出来的。”
年轻男人看了一眼西边的方向,略一犹豫,朝着芙蕖伸出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来,我带你去救他们!”
北风吹起了大雪,纷纷扬扬,鹅毛一般密集,令人几乎睁不开眼。一队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奴隶顶着风雪艰难的跋涉。
刺骨的北风穿透这些奴隶褴褛的单衣,刀子一般吹在他们已经被冻得发紫的肌肤上,大风陡然呼啸而起,奴隶们艰难的围在一起,以抵御凌厉的寒风,整个队伍都沉默不语,面容麻木的在鞭子抽打下缓缓向前行走。
青色的城墙已经近在咫尺。
城外行刑场外飘扬的旗帜鲜红,宛如死神夺命的镰刀。队伍中,涟漪艰难的向前行走着,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都破成了烂布条,完全不能用来蔽体,她的双手紧紧的抱在胸前,拉住摇摇欲坠的衣服,全身颤抖着不成样子,在她的身上,除了之前的鞭伤之外,又增添了许多野兽啃噬般的痕迹,狼狈不堪。
“啪”的一声鞭响忽然响起,骑在马上的将领面色阴沉走上前来,厉声喝道,“所有人停下脚步,站成一排!”
队伍歪歪扭扭,奴隶们已经被这寒风吹的寒冷刺骨,能勉强站立已经不容易,还要排成整齐的队伍,简直是强人所难。
将领目光凌厉,鹰隼一般的从奴隶的脸上掠过,所到之处,一片颤抖。
林圩抽出腰间长刀,刀尖冲着天空,沉声道:“祭天开始!”
士兵们闻言利落的翻身下马,抬手把垂在地上的铁链一拽,被锁住手脚的奴隶们就齐齐跪倒在地。
林圩双目阴沉,眼神如刀,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缓缓的吐出一个字:“杀!”
霎时间,所有士兵全都“唰”的一声将长刀抽出,整齐的兵器声令人汗毛耸立。手起刀落,士兵们如猛虎一般挥刀砍向面前的奴隶,鲜血飞溅,洒在刚刚积了薄薄一层的雪地上,滚烫的血液落下瞬间,苍白的雪便立即融化。
“天道不会灭!天道不会灭!总有一天,世上再也不分贵族和奴隶,我们都会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会被人欺凌……”如同梵音一般的话语从还活着的每个奴隶口中默默念出来。
马刀挥下,腔血四溅,那些奴隶们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半点面对死亡的恐惧,那不是惧怕到极致的麻木,不是不抱有任何希望的绝望,更不是自知无幸的自暴自弃,而是一种固执的倔强,彻骨的仇恨。
所有人都很安静,没有哭闹,没有咒骂,就连老人怀里的孩子都很乖巧,他们睁着他们的双眼,看着同伴在士兵的刀下一个一个的死去,眼神明亮,却又暗暗翻滚着巨大的波涛。
那是九天神明都要为之胆寒的仇恨,地底修罗都要为之退步的怨毒。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连同男人急切愤怒的大声呼喊:“住手!都住手!”
士兵迟疑的目光转向林圩,在看到将领的手势之后将最后一刀狠狠的砍下。刀口落在口中喃喃自语的少女腰间,锋利的刀锋瞬间便割破血肉,甩起巨大的力道将少女的整个上半身甩出老远,落在刚刚停下的雪白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