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白子落下。棋盘对面却不见有人与之对弈,须臾,他又执了颗黑子落下。
下棋下得有些乏了,历穆衡左手再执一白子落下后,撑着饱满光洁的额头,闭起双眼假寐。昨夜在望月楼的一夜等候让他觉得心神俱疲。
堂下的侍婢们一见主子睡着,大气都不敢出,就怕惊醒主子,寂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最靠近历穆衡的一绿衣侍女轻轻地走到他身边,为他披上一件墨黑的披风,“小王爷,您还是回房歇息吧!”
其余侍婢依旧埋着头,对这胆大的绿衣女子的所作所为丝毫不见诧异。因为她们知道凤灵是小王爷唯一一个贴身服侍的侍女,王府之中也就只有她能够叫醒主子而不被主子责罚。
果然,历穆衡应着凤灵的出声幽幽地睁开了眼,倒是怀中的红毛狐狸因人搅了自己的睡意对着凤灵呲牙咧嘴地嘶叫了起来。
这小畜生跟着主子养尊处优三年,脾气还真是越来越坏,凤灵被红毛狐狸吓到,脸上虽不显露厌恶之情,心里却是嫌得很。
“李茗出去多久了?”清醒过来的历穆衡不禁出声询问一旁的凤灵。小乞丐一夜未回,一大早他就怒气冲冲地派李茗去抓破庙里的小乞丐。
今儿个起了大早的历穆衡就是打算好好看场活剐小乞丐的好戏,正好也让他的阿离开开眼。
“小王爷,李侍卫离开王府已经两个时辰了。”凤灵虽然不解主子是为了什么事一大早地等在大堂之上,却也不敢多嘴过问。
被搅了睡意的红毛狐狸在历穆衡怀中不断地挣扎嘶叫,他伸出手去安抚,一不小心被小狐狸就着食指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渗出些血丝的浅浅牙印。
见到主子被这不知好歹的畜生给咬伤,担忧不已的凤灵立马上前,一把抓住红毛狐狸的尾巴将其整个甩了出去。
从未受过如此待遇的小狐狸蜷着身子缩在地上,委屈地看着堂上的历穆衡,呜呜地哀鸣着。
没留意到历穆衡突然变得阴郁的脸色,凤灵掏出身上的绣帕准备给他包扎伤口,还没来得及挨近,就被忽地起身的历穆衡一脚踹到地面之上。
“你个死奴才,本王的阿离你也敢扔!”
怒不可遏的声音让身边的一众侍婢诚惶诚恐地埋头跪倒在地上,深怕暴怒之中的主子迁怒到自己。
狼狈倒在地上的凤灵一脸的难以置信,这是三年来,主子第一次出声怒斥她,原因竟是一只咬伤自己的小畜生。她默默地看着居高临下冷睨着自己的历穆衡,那样冰冷得毫无温度的狭长眸子,让凤灵只觉得心脏处传来的一阵钝痛,痛得让她几乎就要窒息。
凤灵想起了三年前,那时十三岁的她被好赌的父亲卖来王府作侍婢,从王府中最低贱的洗衣奴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凭着自己的坚忍与三年来为打通关系散尽的钱财,终于成为了小王爷历穆衡身边唯一的贴身侍女。三年来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处,早让情窦初开的她将一颗芳心遗落在俊逸非凡的小王爷身上。年纪轻轻的小王爷脾气坏,极易发怒,一个不顺心就拿下人出气,只有她凤灵,小王爷从来没给过她脸色看。所以她以为自己在小王爷心中至少是与那些卑贱的下人是不一样的,今天这一脚,却是实实在在地让她认清楚自己在他心中什么都不是,她的命还不如一只畜生稀罕。
连瞧都懒得瞧凤灵一眼的历穆衡径直越过她,走到蜷缩着身子的红毛狐狸边弯腰小心翼翼地伸手抱入自己怀中,怜爱地抚着狐狸柔顺的皮毛,低声安慰道:“阿离,伤了你没有?”
此时的凤灵听着主子温声细语地安慰着小狐狸,心如死灰般苍白了一张俏丽的脸。
得到安抚的小狐狸伸出小爪揉了揉自己黑溜溜的小眼睛,似是撒娇一样将毛茸茸的小脑袋朝历穆衡怀里钻了钻,憨态可掬的撒娇模样逗得原本一脸怒气的他哈哈哈大笑,脸颊上旋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奇迹般地融合了少年生气时全身上下散发出的一股子狠戾气息。
这就是小三儿随着李茗一进去就看到的让他心里直发毛的诡异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