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晴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意味着你已经有能力独自应对生活中的危机了。原谅我选择现在才告诉你你的真实身份。因为你的身份特殊，若让别人知道，定会引得妖神两界争夺追杀，在你没有足够的能力时，不告诉你，一是不让你有包袱和负担，可以潜心修习，二是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引来杀身之祸。既然现在你已经学成，我想你有资格知道你自己的身世，但说来话长，所以我拜托了启墨替我告诉你。但是切记，今后你在外行走时，仍然要记得隐瞒自己的身份，避免潜在的杀机。

当初我让你拜师，跟随启墨修习，是我考虑了很久的决定。启墨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知交好友，神力高强，见识也广，值得你学习和信任。我从来没有负过谁，唯有他，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把他当做你的义父，信他爱他。

我的一生走遍了很多地方，玩过，爱过，真正活过。没有什么遗憾。但我最大的遗憾是不能等到你长大，陪你一起看这世间的山川河流。现在你有能力自己出行，我希望你忘记我的过去，忘记你的身世，多在外走走，好好地去领略这世间的美好。

晴儿，我没有恨过任何一个人，包括你的父亲。因为我相信生命就是如此，缘分使然。所以你也没有必要执着于那些过去的事，我只希望你可以做你自己，哪怕只有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你快乐才是我最大的心愿。这些，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只是我还有一件事不放心。晴儿，你将来肯定会遇到很多爱你的人，我希望你可以用你的慧眼，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要像我一样做出草率的决定，到头来才发现辜负了真心人。

亲爱的晴儿，不要为我悲伤，当初让你离开去修习就是为了让你独立。不让你目睹我的离去就是不想让你的痛苦那么深刻。一千年的淡化，我相信你可以接受事实。

晴儿，也不要再徒劳耗费精力去复活我，因为这世上没有方法可以挽救，更何况生命太长也是一种煎熬。我希望你看完这封信后，就把它烧了，防止更多的人知晓你的秘密，也为了你能更好地忘记之前的一切，从现在开始你的新生活。”

……

我愣在原地，眼中已无泪可流。

母神说错了，一千年的等待只会让思念更深刻，不会遗忘。

夜晚的山顶格外的寂静，无声，也无风。月光映照下的我，整个人如同掏空了一般，没有丝毫神采。

我一直握着那几页薄薄的纸，整个身子微抖，却哭不出声来。我想用法术将纸张烧掉，试了几次，却发现这样低等的启火术都运用不了，因为心思太紊乱。我想了想，终究很仔细地把它收好，我想着这是母神给我的最后的遗物，若是毁了，日后难免会后悔，不如先藏好。

我其实还是放不下，也忘不掉。

我就这样眯着眼，在山顶站了一宿，师傅也就静静地陪着我，没有任何话语。此刻，我们都明白，任何的言语都苍白如雾，不会让人得到解脱，反而让人更加痛苦迷茫。

天空开始透出一丝微亮，一晚上的沉寂，让我平静了些许，但凄楚的感觉却丝毫未减。

我睁开眼，转身看见了同样一夜未眠的师傅。他的眼里全是血丝，想来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估计眼眶也肿得厉害。

一天之前，我还兴致勃勃地在打点回家的行程，可一夜之间，我的计划完全乱了，心情也乱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也许像母神年轻时一样游历世间，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我强挤出一个笑，拖着疲惫沙哑的声音说：“义父……带我去极北之地探望一次娘亲可好？”

他似是惊讶，继而了然。“好。”

……

我没有和师兄们道别，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点衣物和必备用品，就和义父一起驾云朝北行去。不知道小心眼的二师兄知道我走后会不会在背后咬牙切齿地骂我。

一路上，我说我想在看过母神后先去人间散散心，于是义父就开始零零星星地给我讲一些人间的有趣事，但却只字都没有提阿棠和祢渊，想来必是怕我又触及伤心事，所以故意避开了。

在他讲的时候，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嗯啊着，眼睛却一直密切关注着前行的路途。

从谭华山到极北，纵使我们有强大的神力，也足足用了一天一夜。正好是另一个晨光乍现的时候，我看到了连绵的冰山。

所谓人在近处却情怯。以前我总觉得太矫情，现在才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待义父真的取出母神的冰棺时，我遥遥地就觉得母神她在等我，是的，在等我。

我扑过去，终于看见了那张早已在心中温习了万遍的熟悉的容颜。一切都那么如故，仿佛她只是在沉睡。只有苍白的脸色一再地提醒我所发生的一切。可惜记忆中母神的笑脸一去不复返，我再也无法听到她温柔地喊我“晴儿”……

一切都是真的。

……

无论我再怎么眷恋，也终究要离开。母神希望我可以游遍世间，寻得自己的快乐，我不能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