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荞玩游戏那会儿高三,一个兵荒马乱的年纪,董书那会儿大三,照样是个兵荒马乱的年纪,不同的是,董书没什么感觉,而蒋荞之所以玩游戏,是因为觉得自己快疯了。
董书在一个公司里实习,公司规模不大,没什么业务,老板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资金充足,很有想法,但是没什么人脉。
董书学的是法律专业,却没想过当律师,不过随大流考了证。那个公司的老板单独设了一个公关部,目前只有董书一个人,实习工资不高,一个月一千二,董书觉得还好,至少期末的时候他会有一份不错的实习报告。
董书从来没有考虑过毕业要去哪里工作的问题,他不需要考虑,其实考虑了也没用。
蒋荞和董书玩游戏玩得久了,就喜欢和他聊一些游戏外的事情,天南地北地说,董书觉得,蒋荞之所以话多,其实是因为心里藏了事情,天南地北地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事情说出来了。
蒋荞说自己有写日记,把不开心地写下来,有时自己看着心里怵,不敢再写,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到了高三下半学期,蒋荞就抽不出半点时间上网了,索性把账号交给了董书,照她的话说:“你就是把我卖了也没几个钱,何况是个号……”
董书平时虽然是个中央空调,但,要说走得近的姑娘,也就是蒋荞一个。
为了方便打理,董书把“这茶好苦”也拉进了帮派,什么都没说,帮里的几个姑娘问他俩 什么关系,董书什么都没说,却有人什么都替他说了,董书没吱声,当作没看见。
三月份的时候,蒋荞忙得连网都没工夫上了,家里人在学校对门租了套房子,她白天在学校上课,奶奶有空去房子里收拾一下,做顿饭,晚上她一个人在小屋里住,每天三点一线,周末基本不回家。
董书不记得自己高三那会儿是不是这么忙,他觉得蒋荞一个女孩子,这样挺不容易的。蒋荞每天十二点才睡,早上六点一刻就要起,每天早晨几个闹钟都闹不醒,平时绷了根弦还好,周日想起床温书却太难。
董书就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周日唤醒的功能,蒋荞没有哥哥,董书觉得自己就像是她哥哥一样,什么都管。
……
周日,董书照例早起,到公园里逛了一圈,没有什么灵感,往回走,回到房子里,划开手机,赫然有十来个未接电话,都是蒋荞打来的,每个中间间隔不超过两分钟。
董书点了绿键,立马回拨过去,蒋荞接了,董书舒了口气,应该不是她出了什么事,于是清了清嗓子,问:“怎么了……”
董书的声音低,淡淡的,说话的语速很慢,听起来却有安抚人心的作用,蒋荞在那边吸了吸鼻子说:“没什么。”蒋荞那声音挺杂的,还有脚步声,有人跟蒋荞说话,蒋荞就低低地应了一声。
董书知道,蒋荞是那种没事直叫,真的有事又死活不说的人,就好像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面对一堆怪,她也自己拖着,不叫谁帮忙。
蒋荞说:“能喊出来的事儿都不叫事儿,喊不出来的才叫事儿。”
董书没说话,沉默了很久,现实里的他有点不善表达。
董书坐到电脑前,输入“怎么安慰女生”,加载的时候,董书看着那个狗爪子发呆,页面很快跳出来,很多点子,董书揉了揉头发,一时觉得好像都挺好,又好像都不适合。
“苦,我不太会安慰人……”董书无奈地说,他不知道“这茶好苦”的真实名字,他俩一直就按照游戏里的名字喊。
蒋荞又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说:“蒋荞……”董书头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电视上,那是一个男孩,没有爸妈的男孩。董书脸上没什么表情,鼻头一酸,心里憋着气一样难受,自那以后,他再没看过电视。
“董书。”董书缓缓地报上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蒋荞那里发生了什么,即便知道了,除了安慰几句,他也做不到什么。董书挠了挠脸,登了游戏,看着那个嫩粉色的姑娘在眼前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董书这边气氛挺低沉,蒋荞却乐了:“大桥,听你声音不大啊,你怎么让我管你叫叔啊……” 董书愣了一下,明白了,划了两下鼠标,看着那个粉红色的姑娘在原地转了几圈。
董书把手机换了只手拿着,有点烫了,手臂也有点酸。
“我叫董书,书写的书。”董书缓缓地说,蒋荞“哦”了一声,连说“sorry”。
董书抓抓头发,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刚刚蒋荞的声音听起来轻快多了。
“你……要是乐意,叔就叔吧……”董书犹豫着补充,他觉得无所谓,怎么叫都可以。
蒋荞“嘿嘿”地笑了两声,不知道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说:“那好啊,那我叫你叔了啊,逢年过节别忘了红包哈。”
董书默默地看着自己的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