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这天,下着大雨。
柯丹背起书包从茶几上拿起一沓百元大钞放进书包。
撑着伞在公交站等车,柯丹看着拥堵的交通,决定走路去学校。
女孩笔直地挺着背一步一步踏在雨水落下的平地,水滴砸在女孩白色的运动鞋上,激起一片涟漪。
育才中学烫金的四个大字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立在校门口,俯视众生。
柯丹望着校门口熙攘的人群,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影以及高高举起的伞看得人头疼,她低头看雨水滴在公路铺陈刻意留下的缝隙里,涟漪很小,柯丹收起伞,寻着一个人少的地方进入了学校。
高一五班的教室,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些人。
柯丹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靠窗的位置,从小到大她都是坐在这样一个座位,早已习惯了离黑板远离那些谈笑风生的同学远。她低着头看新买的《哈农指法练习》,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和她认识认识,可她连头都没抬,不予理会。那人大概觉得柯丹没趣,便走了。
新同学新关系,柯丹并不是不愿意搭理,而是她不想再发生小时候那样的事了,她必须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否则妈妈会打死她的。
开学第一天自然是没有什么学习任务的,柯丹扫了一眼班级里的座位,又瞟了一眼自己旁边空空的座位,心想,看来自己这三年又要一个人坐了。
小心翼翼地把指法练习书放进书包,站起身笔直地走出教室。
还是回家好了。
走廊上很吵闹,柯丹皱着眉快步离开。
雨已经完全停了,柯丹坐上驶往自己家的那辆公交回家,坐在公交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柯丹呆滞地望着窗外,突然自嘲似的笑了笑,自己果然是习惯了角落。
窗外的建筑熟悉又陌生,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六年,以后的三年这条路将是她每天必经,不熟悉的建筑慢慢也会变得熟悉。但为什么?路是这样,人却不一定是呢?柯丹闭上眼睛,在她出生前父母就离婚了,她跟着母亲,明明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每天生活在同一空间,然而她从来就没感受到母爱,她只受到母亲恨父亲给她带来的成倍伤害,母亲对她来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永远无法真正熟悉的陌生人,因为她的母亲对她的折磨足以毁掉她对亲情的向往。
打开家门,柯丹在玄关处换鞋,一句不冷不热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还真不客气,把茶几上的钱全拿走。”
柯丹面无表情地走到母亲宋澜面前,一言不发。
“你成绩也就那样,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会考上育才,不过我对你的要求也不高,你老老实实地把小提琴练好,到时候高三的艺考最好能考去北京,离我远点。”宋澜一脸嫌恶地说。
柯丹把手探进书包,摸了摸自己偷偷买的《哈农指法练习》,暗暗吸了一口气,用毫无生气的眼睛看着宋澜,“为什么非要是小提琴?你明知道我不喜欢。”
察觉到柯丹的小动作,宋澜迅速扯过柯丹的书包,从里面翻出一本书,看了一眼,在柯丹面前毫不留情地把书一页一页撕掉丢在地上。
柯丹眉头紧皱,却没有动手阻止。她在心里冷笑,既然她这么喜欢以折磨我为乐,那我就满足她好了。
宋澜撕完书后,咬牙切齿地说,“我最讨厌钢琴。”她得意地朝柯丹笑笑,随后走进自己的房间。
这样的戏码已经上演了无数次了,柯丹早就习以为常,她蹲下捡起被一页一页撕掉的《哈农指法练习》。
走进自己的房间前,柯丹看了一眼垃圾桶,她多想把那些纸张一页一页粘贴好啊,可她不能,她宁愿现在把它们丢了也不想母亲在自己面前再次把那些可怜的纸张毁掉。那些纸张里面的内容,承载着她的梦想。
因为下雨,育才中学取消了军训,所有高一新生正常上课。
高一五班的班主任刘炎是位教数学的很年轻的老师,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他对学生很和善,他遇到过很多不同性格的学生,但柯丹这种看起来乖巧努力的学生居然会在换座位时主动提出坐最后一排靠窗角落的位置,那可不是个读书的好位置!刘炎本来是打算把她换到前面来的,但碍于学生自己的要求他也不能强求。
柯丹一个人坐,她并不会好好听课,她拿着一张白纸画钢琴的黑白键,照着新买的《哈农指法练习》把手放在画好的琴键上练习指法。每一节课她都是这样度过的,没有人知道她在干嘛。如果刘炎没有在语文课的时候突然查堂,那是真的没人知道呢!
教师办公室里,柯丹低着头,长长的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披散的长发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柯丹,虽说你是艺考生,但语文课你不能不听,艺考生语文也是要考的。”刘炎语重心长地说。
柯丹依旧低着头,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对钢琴的热爱已经到了近乎痴迷的状态,任何时候,她都想碰碰那美丽的黑白琴键。
“这样吧,你明天叫你家长来谈谈。”
柯丹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