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里先后豢养过两头牛。
当时,由于没有铁牛这种机械化的耕田工具,在耕田的时候,像背犁这种重力气的活,只有它们牛类才能干得了。
所以呢,在农村中,许多村民家里都会养牛,就像我们村里,当时有几十头,直到后来铁牛横空出世后,牛才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数量大为降低。
我家的第一头牛是四户村民合伙豢养的,是我家和我的两个堂叔家以及另外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村民家一起合伙豢养的。
是这样的,当时,为了节省买牛的开支,为了节省每天放牛的时间,以及由于一些村民家的家庭条件所限制,村里一些牛都是由两户或者两户以上的村民家庭一起合伙豢养的。
就像我家,就我跟我奶奶相依为命,家庭条件不好,所以就只能选择跟其他人合伙养牛了。
说真的,合伙豢养的牛,基本上会过的比单户村民家庭豢养的牛的命运要悲惨。
怎么说呢?这种现象就好比在我们农村中、几个儿子合伙供养父母的那种情况一样,在供养父母的时候,你也害怕吃亏,我也害怕吃亏,他也害怕吃亏,【因为他们的逻辑是,反正父母不是咱一个人的,大家都有份】。结果呢,在这种你推我让的情况下,做父母的可就受罪了。
问题在于,牛不同于人,虐待父母的人,或多或少的还会考虑到其他村民们的舆论,人言可畏嘛。
但牛却不同,哪怕将它们虐死,也没谁会同情,更没谁会出面替它们说公道话。
因为牛是畜生,在大家眼里,它们这些畜生天生就是要给人类奴役的,它们死了后,他们的骨头、肉、以及五脏六腑,天经地义就是要给人类吃的。
所以呢,虐死就虐死吧,大不了再重新买一头就是了。
在这种情况下,牛们就惨了,特别是那些被村民们合伙养的牛,它们的一生,简直就是一部血泪史来的,比北美大陆西进运动时那些印第安人还要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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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们村里张家院子有一头牛,也是几户合伙养的,是三兄弟合伙养的。
跟不少被合伙豢养的牛一样,这头牛的命运也很悲惨。
这是一头黄牛,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是在放学回来的时候,当时,我从张家院子里路过,由于突然要小便,于是,便急急忙忙跑到张家院子的后面找茅厕。
小便完后,我无意看到了这头黄牛。
这是头老黄牛,它的样子触目惊心。
怎么形容呢?我想,恐怕就连命运极为悲惨的非洲巫童也不过如此吧!
当时,我目瞪口呆,因为它实在太瘦了,瘦得能看到它身上所有的骨头的轮廓。
它的眼珠子突兀得瘆人,还布满了血丝。
特别是它的肩膀,烂得能清楚的看见骨头,只见一群苍蝇不时在它那流脓的伤口上飞来飞去。
我看见它时候,它正慢慢在啃着油皮叶子。
油皮叶子?这是什么植物?
是一种滑腻性极强的植物,而且味道很苦。
在牛的食谱上,最不喜欢的就是油皮叶子,就好比树皮对于我们人类难以下咽一样。
这头老黄牛完全是强迫自己吃下去的,因为,狭窄的牛栏中,除了这些油皮叶子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食物了,如果不吃的话,它就会被活活饿死。
为什么它的主人要喂这样的油皮叶子给它吃呢?当时我不知道,后来才恍然大悟。
只要是割过牛草的人都知道,如果专挑牛草割的话,会慢很多,在牛们成群的农村里,牛草可不是一下功夫就能割满的。但割油皮叶子就不一样了,由于这种叶子没人割,到处都是,所以,随随便便就能割满一背篓。
只见这头老黄牛一边吃油皮叶子的时候,一边流着泪水。
我被震撼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牛流眼泪。虽然我之前听说过牛哭的事情,像镇上的杀牛场,牛到了那个地方,不但会哭,还会下跪哀求,但无论如何悲惨,也仅仅只是听说而已,至于亲眼目睹,这还是第一次,因此,我心里很震撼。
这头老黄牛可能感觉到外面有人在看它吧,浑身颤抖了一下,当它看到是我这样一个对它并无恶意的陌生人时,才安心下来。接着,又皱着眉头,苦逼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慢慢嚼着油皮叶子。
不过,它嚼着嚼着,忽然莫名其妙的冲着我‘昂’了一声。
“……”我被它这么一‘昂’,浑身感到很不自在,赶紧背着书包,屁颠屁颠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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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这头老黄牛的时候,是在几天之后,当时,它被我们村里一户叫何贵的村民牵在我家后面的田里犁田。
当然,它不是何贵家的牛,而是张大三兄弟家的牛,怎么会被何贵牵来犁田呢?
后来我才得知,是何贵从张大三兄弟手里租来犁田的。
也就是说,这头老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