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羽:“……”
金捕头:“……”
刘录事:“……”
四个人,四双眼,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空荡的小院,破旧的门窗,一个长条桌子摆放在正中央,一个头顶光亮,穿着破旧灰布僧衣的和尚,正一手金钱剑,一手黄符纸,念念有词。
“南无阿弥陀佛,降龙伏虎罗汉,快快斩妖除魔~”
剑插黄符纸,烛台火苗一晃,一口浊气喷出,轰的声火焰陡然拔高两尺有余。
看来这场法式是到了最后关头,北宫羽等人赶上了个尾巴。
眼尖的两个义庄守卒望见北宫羽身旁的刘录事,快步跑了过来,躬身行礼道:
“小人见过刘录事。”
轻轻抽下袖袍,驱散了浓浓的烟味,面色不悦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刘录事勿怪,是最近这义庄闹鬼,俺们特请个法师去驱邪的。”两人中激灵的一人,学着城里士子的说话方式,怪模怪样的拱手解释道。
“是哩,是哩,俺娘也说了,义庄这死气忒重,要求菩萨道长施法,才能安安稳稳的照顾瓜娃子长大咧。”另一个守卒也赶紧上前,解释着施法驱邪的必须性。
“憨老二,最近可有人曾来过义庄?那江阳伯的两位公子尸体具在否?”刘录事直接问方才那怪模怪样的守卒。
“嘿,录事放心,保管给你看护的好好的……”
“就是,就是,录事想要随便拿走吧!”
“去你的吴老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尸体又不是我家的。”刘录事抬脚踢了那吴老三一脚,想来是习惯这两货的德性了,不曾真的动怒。
“二哥,你说刘录事每次咋都踢俺来?”吴老三挠着头,凑到憨老二身旁,低声细语道。
“那是!也不看看你二哥肚里的墨水吃了多少,平日里让你学习那读书人说话,你不学,现在知道厉害了吧,现在俺可是和录事一样的文化人哩。”憨老二左右摇晃着脑袋,大声的得瑟着。
在看吴老三一脸钦佩认同的表情,刘录事满脸的尴尬,要不是有人在场,真要收拾这俩憨货一顿。
“嘿,嘿,郎君见笑了。”
“无妨,这义庄本就是阴盛阳衰,僵气怨气浓郁之地,这二位赤子心肠,正是阳气旺盛,克制此地的上佳人选。”北宫羽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义庄,停尸房,寄放棺柩之所。
义庄是存放棺材的地方。当然,棺材不会是空的,棺材中都有尸体,大都是一时还未曾找得好地方安葬,或是死者客死他乡,家人准备运回本土去安葬,或是穷得无以为殓,只好暂时寄放在义庄,又或者如杜氏兄弟这般,被杀伤亡,暂由县衙看管,停放在义庄中。
总得来说这里就是临时停放尸体的地方,由官府出面打理,这就需要役卒看管,但李二明确中旨,地方官员皆有定制,不可更变。如此,一县之大,县令不可能事事躬亲,便在本县征召良家子弟服役,例如捕快,狱卒,书吏等,这些人不是官,而是吏,衙门的正常运作,需要这部分人来上传下达。
这些人较之其他三民算是走上了出头之路,从此领取朝廷俸禄,但也限定了他们的未来,没有特殊恩赐,不得做官。而憨老二和吴老三就是这吏中一员,因义庄阴森恐怖,晦气较重,寻常无人愿来守护,便选了这两个活宝。因此平日里刘录事对这二人也是恩待有加。
那灰衣和尚越过刘录事,直接来到北宫羽面前,双手合十,口诵阿弥陀佛,“施主,贫僧有礼了。”
北宫羽随意拱手道:“大师有礼了,不知大师仙乡何处?”
灰衣僧人肃穆道:“贫僧庄严寺法华。”
哦?庄严寺,北宫羽听说过这个寺庙,在大唐初年,却也是排名一等的大寺庙,占有一坊之地,大庄严寺建于隋朝,至唐朝时仍为皇家寺院。因此,大庄严寺规模宏大,为当时京城之最。
殿堂高耸,房宇重深,周闾等宫阙、林圃如天苑。举国崇盛,莫有高者。且寺内营饰华丽,寺壁多绘有名家壁画,万象纷呈,璀璨夺目。
唐律规定,凡天下寺庙庵观,均不得随意侵占土地,无朝廷渡贴不得随意出家,如有违反者,一律斩首。
李二陛下一面重佛,一面抑佛,尊道教李耳为先祖,道教为首教,却也经常与佛教畅谈佛法,总得来说,庄严寺是在圣上的目光之中的。
北宫羽神色庄重的起手还礼,“原来是庄严寺的高僧,小子失敬了。”
灰衣僧人见北宫羽礼数有加,枯萎的脸上荡起一朵菊花,“施主过誉了,贫僧只是挂名弟子,当不得大师之称。”
“那不知法师从何出来,往何处去?”北宫羽顺水推舟的改了称呼。
“贫僧从来出来,往去处去,云游四海,普渡众生,今日路过这小院,望明堂之气,晦涩阴暗,知有妖魔作祟,恰巧这两位施主欲开坛做法,便请贫僧至此,盛情难却,贫僧也就只能出家人慈悲为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