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峰迭起的钟山山脉寸草不生,渺无人迹。
两边由主脉延伸出去的山峰渐渐曲回,呈合抱之势。山的外围数万里,或许才见得着一两个小镇。
没有人愿意靠近这荒凉,罪恶的地方。
钟山里的盆地,被一片海覆盖,是为钟山之海。在这个几乎被世界遗忘的地方,生活着那些穷凶极恶,罪孽极重的人和他们的后代。
他们也是这个世界最底层的蝼蚁,为了活下去而死死挣扎。
他们让外面的人谈之色变,尽管他们从未有过出去的可能。
黑暗的牢房,一个人不停地行走。
穿过一道道铁门,嗅着空气中各种发霉腐烂的味道。直到到了一个刻着“甲子”的偏僻角落后,脚步声才歇了下来。
“甲子号,有人要见你。”
角落里的男孩抬起头,眸间好像有光芒在跳动,只是很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
他一声不吭的站起,跟在来人身后走出这间狭小的牢房。
男孩大约八九岁的样子,身形很是瘦削。大人的牢服套在他身上,就像一件加大号的烂袍子,将他松松垮垮的裹住。脸颊,头发,手脚都脏兮兮的,身上散着一股牢里特有的尸体稻草腐烂的味道。
高个子男人在恶臭的小道上快速走着,男孩脸色惨白,瘸瘸跛跛的小跑跟上。
两旁牢房里关着不计其数的恶汉和妇女小孩,在看见阔步走在前面的男人时,身体都是下意识的一缩,那是被虐打成性的自然反应。
看起来这些妇女,特别是年轻的,柔媚的让人怜惜,但男孩知道,若将她们放出去,绝对祸害的人会排成千里长队。
正是因为明白这点,男孩丝毫不敢东张西望,只是亦步亦趋的随着高个男人穿梭在这个如迷宫一般的水牢。
一片明晰,男孩忍不住眯了眯眼。
他们离开了牢房。映入眼帘的,是水牢之外的钟山风光。
却不是多么漂亮。
四周重重山脉光秃秃的,甚至连土都是黑色。太阳在天空中找不到踪影,有的,只是乌云成群,雷电闪烁,逼压着大地。这片不大的海波涛起伏,无一不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不毛之地,又平添了几分诡异阴森。
作为囚徒,在每日外出做苦役的时候,男孩经常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景象。
在钟山,没有人指望明天会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
所有人,都知道钟山是一个被创世神诅咒的地方。没有植被,没有动物,也没有上天所施舍的阳光。这儿只有卑微低贱到尘埃中去的罪孽之人。
再者,明天,那都是一个奢侈的词,这里的人不会去想明天,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一刻就被其他人杀死充饥。
离水牢的不远处,两个仙长模样的人正面带笑意的看着男孩走过来。
昨日两人下棋,约定输的人来这钟山水牢挑一个孩子,将他带出这必死之地,也当是做一件功德了。却不曾料到,此处的孩子虽是年幼,却一个个凶狠无比,城府极深,且愚蠢至极。两人又不愿违背昨日之言,无奈之下,折中处理。将这水牢中最小的孩子叫出,考他一番,若合格,即可带出。
此时的男孩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生,竟会因这两个仙道的小小赌约而变得完全不同。
男孩怯生生的看着仙风道骨的两人。
一位仙长怔了一下,细细打量这个又脏又臭的男孩。他眉间聚着倔强,一双大眼睛如黑曜石一般明亮,扑闪扑闪的。和其他孩子,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差别。
“我姓林,你可以叫我林仙长。小孩,你叫什么?”
男孩转头,望了望另一个只是笑的仙长,复回头低声答道,“我叫牧屺。”
“牧屺?屺,没有草木的山,倒是挺符合这周边环境的。但这个名字还是有点不吉。”
林仙长皱了皱眉,他在这里已经挑选了很久,虽说这个孩子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但也实在没有耐心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
“你可知,这钟山为何如此荒凉,成为了如今的罪囚之地?”
闻言,牧屺心里猛然一跳,散乱的脏发下渗出了密密的细汗,手心湿漉漉的,他深吸了口气,语气犹疑道,“传说,上古六大创世神烛阴生前所居之地,兵败身死之地,就是钟山。因他怨念不散,尸身便化作黑色脓血,将这钟山尽数覆灭,于是寸草不生。”
两个仙长大吃一惊。
在钟山水牢这种地方,居然还有孩子知道这么久远的传说。之前两人试了不少孩子,答起这的,堪堪只他一人而已!
“这故事,是你大人讲给你听的?”
林仙长的话充满不确定。毕竟,这里的大人知不知道估计都很难说,并且他们每日为生活性命奔波,那有时间去讲故事?
果然,牧屺面有疑惑,摇头否定,“这故事,我是听一个死了三年多的老囚犯讲的。我没有父母。”
牧屺心中很是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