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着场中一脸恬淡的萧冲,武科教习萧半秋忽然生出一丝很不妙的感觉。
自己执教多年,手下接受过淬体测试的弟子不知凡几,光是法尺就被打断了好几根。但还从来没有哪个弟子提出过第二次测试,当然就更不要说还能通过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了。
萧家宗学弟子众多,这萧冲虽说资质尚可,但半年来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自己却心知肚明。
只是……
为什么他的表情这般可恶?
为什么自己心里竟会觉得他像能通过测试一般?
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种不妙的感觉?完全没有道理啊?
这些想法在萧半秋心里一闪即逝,抓不住、摸不到,却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弄不清头绪的萧半秋越发愤怒起来!
萧半秋怎么想的,萧冲当然更不关心。他眼里此时只有那只重达一鼓的石锁,当然,比石锁更重的还有地上等值一千两银子的金锞!
都是钱闹的啊!
又是一声叹息,萧冲弯腰,屈膝,憋气,两手握紧石锁横梁,猛地将石锁举至胸前锁骨的位置。
“跟刚才没什么分别啊,注定要失败的。”
“不错,这十八记戒尺可不是那么好挨的。”
“脑袋犯抽了吧?要不就是想那一千两银子想疯了!”
场中的弟子们又开始骚动起来。
“脑袋犯抽?怕是被少爷昨晚那一青砖砸的。”黄天华满怀恶意地想着。
萧半秋手中的法尺也再次举起,只是看上去为何像个娘们一般,绵软无力?是没有底气吗?
“冲少加油!”
在一片不看好的评论声中,胖子的呐喊显得很是突兀,招来大量的白眼和怒视,但胖子夷然不惧。
对校场中的情形,萧冲直接无视,眼前浮现的全是奥运大神潇洒的身姿,以及……白花花的银子!
“嗨!”
一声暴喝,萧冲迅速下蹲,双腿开马,右脚在前,左脚向后一点即收,借着下蹲的反弹之势,将石锁高举过顶,双臂伸直,两腿起立收回。
这是什么姿势?
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不过我喜欢,下次测试说不定就多了一线希望!
整个场上鸦雀无声,本来准备看笑话的许多弟子一脸茫然,表情石化,思维瞬间短路。而那些心思活络的弟子脸上,则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轰”地一声大响,三息之后,萧冲将石锁扔到场中,看着有些呆愣的萧半秋微笑不语。
“怎么会这样?”萧半秋心里更加愤怒,不仅愤怒,而且沮丧,手中举得老高的法尺都忘了放下。
“通过!”半晌,萧半秋因愤怒和沮丧而变得苍白的老脸上才恢复了一丝血色,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
“又有一名年轻弟子通过测试,家族之幸,半秋兄之幸!”
说这话的正是先前为萧冲求情的教习,也不知是不是这名教习为人太过木讷,竟似没看出萧半秋脸上的恨意。
“他这是故意让我难堪吗?”萧半秋心情烦闷,呼吸都有些不畅,已经乱了方寸。
“虽说如此,但这动作实在有取巧之嫌,只怕不是什么好事……不成,得及早禀告族长才行。”
另一名武科教习一阵摇头,朝其他教习拱拱手,消失在通往萧家族长居住的宅院方向。
“冲少最帅!”
又是一道喊声自人群中响起。能将夸赞声喊如此响亮而高亢的自然是胖子,也只能是胖子。
胖子抖动着身上的肥肉,努力在人群中挤出一条缝隙,冲到萧冲跟前,一把将他抱起。
“这时候就不要再刺激对方了,狗急了还会咬人呢。”
小声在胖子耳边低语了一句,萧冲像是有些痛楚地轻轻皱了下眉毛,挣开胖子温暖但绝不舒服的怀抱,快步走向地上的金锞子。
“人啊,就怕没银子。过去我一直没银子,但每月从宗学里领一点,麻烦!现在好了,有了金锞子,一两顶十两,方便!你看我,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力气了,一口气能上五楼,不费劲儿!”
萧冲一边把地上的四枚金锞跟两块银锭拣起,一边笑嘻嘻地瞅着黄天华,嘴里不停地碎碎念道。
黄天华已经彻底傻眼,直勾勾地盯着萧冲把金银在手里倒来倒去,刚要不管不顾地冲出去撕打,忽觉胯间一阵剧痛,却是药力已过,疼得直不起腰来。
“还不还给胖子呢?……还是算了吧,这是兄弟情深的见证啊。”
萧冲又用手指拈起一块银锭,笑眯眯地看着胖子,只觉得胖子的肥脸从没有今天这样可爱。
这下轮到胖子有些郁闷。
在胖子的郁闷中,萧冲拉起胖子细皮嫩肉的小手,愉快地朝演武校场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