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行”是古人的一首五言诗,亚索是从小耳熟能详的,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白衣人要写这三个字。
白衣人三个字写完,便把纸笔递给了易。
易端详片刻,称赞道:“大气磅礴,好!”
略一沉吟,易便挥笔写下:
“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正是侠客行的第一句,亚索心底暗道:两个人是比赛默写古诗么?
白衣人接过笔墨,沉吟再沉吟,挥笔写下:
“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易看见此句,默思良久,终于一挥而就:
“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白衣人皱眉道:“这么快就图穷匕见,剑圣阁下未免太心急了吧?”
易笑道:“我只是想看看,阁下如何接我这一必杀之剑?”
白衣人手持笔墨,似乎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下笔。
亚索对书法并没有专门的学习研究,也不太感兴趣两人一人写一句的对局。他看见白衣人那副左右为难的样子,还以为他忘了这首诗下一句是什么呢。
可是,就当亚索准备提醒白衣人下一句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时候,突然想起易刚刚说的那句话:“我只是想看看,阁下如何接我这一必杀之剑?”
难道他们比的不是记忆书法,而是剑法?
难道,剑法还能这么比试?
再以联想到白天白衣人以四个字就让无极剑圣亲自来迎,不由得仔细观察两人写的字来。
“侠客行……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亚索心底念叨着。
可是,当亚索依次看到那句“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时候,突然好像从纸面之内飞出一柄无形之剑,直直插入自己的心口之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
亚索再次观察这句诗,那种心口中剑的感觉又没有了。正当亚索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又想起白衣人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剑道者,末流者比招式,二流者比剑气,第一流的高手,比的乃是气度胸襟。”
于是,亚索猛然发现,这几行字,前面的“侠客行。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或是凸显大气磅礴,或是体现江湖义气,或是笔法间流露出快意恩仇,给人的感觉,都是站在绝顶高峰,笑看人世起伏。
但是,易写的这句“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却一下子把人从高处坠落,所有气度胸襟,化为乌有。这样想着,亚索又感觉这十个字,字里行间,无不杀机重重。无数把无形之剑,从白纸上飞出,亚索不由得惊得冷汗连连:
这一剑,究竟该怎么接?
就在此时,白衣人动了,他略显凝重地写下“ 事了拂衣去” ,又飞速地写上“深藏身与名”。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十个字出现在纸面上,亚索不由得大气一松。破了,易的必杀之剑,终究是破了。这十个字,真是神来之笔。
可是,接过笔墨的易却显得如临大敌,久久不能下笔。
亚索知道自己还没看出白衣人写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十个字的精髓,不由得再次仔细端详。
不知过了多久,亚索终于发现这十个字,前五个字“事了拂衣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易的攻击,后五个字“深藏身与名” ,表面上看平平常常,但是这个“藏”字,却字如其名,暗藏至少三处杀招。
这藏起来的杀招,找都难以找到,又怎么能破?
但是这个时候,易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法,他挥笔写下了“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这一招,白衣人苦思更久,才写下下一句:
“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而这个时候,亚索还在对上一句易写的“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越看越妙,目光不忍离开一秒。
阿卡丽望着易与白衣人越写越慢,到后来一句话甚至要想上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不由得大感没趣。
可是,当阿卡丽转头望见亚索一脸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样子,才是她真正疑惑难解的时刻。
这首“侠客行”,真的有这么令人着迷吗?
阿卡丽不知道,或者说她冥冥中知道一点却完全难以明白,易和白衣人正在集平生之力与这小小的笔墨之剑,“以字论剑”。
而沉浸之中的亚索,实际上是沉浸在易和白衣人那天下无匹的绝世剑法之中,无法自拔。亚索不会想到,等他下山之后,才明白这次“观战”,已经让他的剑法脱胎换骨。
在有意或无意之间,亚索正在修习最上乘也最难以入门的剑道。这剑道,不单单是易的无极剑道,也不单单是白衣人的剑道,而是两大高手的对决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