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远，易言成笑了，嘴角到下巴都是血迹，但他不在乎。笑得极度疯狂，目眦尽裂，丝毫不注重仪态，脸上的轻狂体现出了极致的嘲讽。

他用着含糊不清的声音仰天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从书山学海里出来的人怎么会只是单纯的灵台。哈哈哈哈，这般神通，也只有这种执拗顽固的书生才会领悟到。天道无情，天道有偿。东极学宫这回你们可吃大亏了。哈哈哈！”

居浩谦的神通给了易言成一个大惊喜，他迫不及待想看看那些道貌岸然的穷儒吃惊的表情了。站起来，用红衣袖擦擦嘴上血迹。嘴角干净了，衣服竟然也丝毫看不出有血迹。

青岚阁风声不止，高居一格的太雅居一号别院里那个叫做碧凝香的老妇人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肖像画前，手上的鸡毛掸子轻轻掠过，力道且是小心翼翼。

木桌旁的椅子上坐着那个喜欢吃烤鸡的老和尚。他光净的袈裟被窗外的阳光照得格外耀眼，其实这是他徒弟洗得，他本人并不喜欢这干净的服饰。

“忘尘大师，来我这里喝茶怎么穿得这么正式。我一妇道人家，不讲究这么多。”碧凝香知道老和尚是怎么样的人，故意调侃着。

青岚千风不止，他上来的时候袈裟却一动也不曾动。忘尘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境界，但用易玄的话说，他天生就是个面瘫。“凝香施主，他的局在两年后终于要与天道交锋了。”

“有我这老太婆什么事。他连要死，都没跟我说。现在想想，之前你也来我这里喝茶那副样子，你早知道了吧。”碧凝香没好气地说。

“易施主谁也没说，只是他要做什么，他会这么做，我们大概都估摸的到。”

说了和没说一样，碧凝香不太想和老和尚打哑谜。她叹口气，坐到老和尚旁边，苦口婆心道：“为什么怎么说你们都不听？他以为死了就没有古仙了？这个时代的气运已经充盈，两三百年内下一个古仙就会被逼上位，你们这帮老骨头硬朗不怕易玄的气运所迫，那在言儿身边的那些孩子呢？他们受得了么，跟不上气运的成长的结果是什么，你比我清楚！”

老和尚说不出话，他度化了红尘中无数痴儿，可是自己却总也看不开红尘，走不出方圆。就像世人不知易玄之名，只知北域有个深不可测的御王爷，藏名是对抗气运增长办法之一。可他却不介意显名。

“两三百年，不怕，不怕。”老和尚看着天空笑了。“到时候就能看到我那些徒弟吓得屁股尿流的样子了。”

对于南域千宗，三代问仙大会是决定未来宗门发展前景的预判；对于北域百族，这是家族上位绝好机会；对于枭雄，这里是落子的绝佳之所。

人有千算万算，天只有一算。要想与天斗，只有先看清了人的千万算。在未来的日子里，易玄这个名字终将会再次回到这个乾坤，谁也拦不住。

黄昏到底是忧伤，然而天空下还有群人在享受黑暗的到来。因为那个苍瞳男人已经用生命来为他们保证，黎明一定会来到！

起码忘尘是这么相信着的，尽管那个人对自己很少有真话。

一口香茗入喉，洗涤腹中酒肉。红色袈裟镶着千丝万缕的金边，里面只是一件打了不少补丁的旧僧衣。撩起一点点桌布，檀香木桌上篆刻了不少神佛浮雕，梵文经典，古朴的芳香在岁月下不在那么浓郁，但比起以前却更加好闻。

这是他还是沙弥时雕的，禁制是易玄加的。作为回报，易玄为他专门做了他身上这件僧衣。易玄的品味真的很好，最初穿这件衣服时就觉得很舒服。久而久之，就不想换下来了。千百年来，不知救过他多少次性命。

“别看了，这包茶叶你拿回去吧。放心，老太婆我给宫仲铭也留了一包。”碧凝香掏出一包包装精致的茶叶，塞到了老和尚的手上。

老和尚不客气地笑笑，迅速把它放到袖子里。“阿弥陀佛，既然如此，老衲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