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恪很少有机会出入这样的场合，心情倒是好了许多。这样穿梭在人群中，似乎也就没有什么尊卑贵贱了。各自奔波，平凡的日子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可于元恪这样的人而言却是最最奢侈难得的。

“白整，还好你平日为人低调，没人识得你是将军，不然我们也不能这么随意了。这种感觉……有种说不出欢喜，难怪郁子……”脱口而出的还是她，元恪此刻只想感受一下不一样的，不想那么窝囊时时刻刻都想着她。“父皇过世，我游历的这几个月只顾着游山玩水寻找世外桃源，却不知这闹市中也有别样的宁静，还真得多谢你了！”

白整笑着，不由得想起儿时与元恪打闹的场景。“小公子客气了！”

“哈哈哈……”元恪心情大好，忍不住狂声笑着。走了两三个步子，笑声却戛然而止。

白整往元恪凝视的方向望去，却也是同样的瞠目，许久说不出话来。“那……那远处的女子是……是于家的婉颜？”

“咳咳咳……咳咳咳……”元恪紧张到被口水呛了，僵硬地转头看着白整惊呆的脸，结巴着问：“此时回头……还……还来得及吗？”

白整强行将元恪的脸推正，　逼得他与那于婉颜四目相对。看着于婉颜，白整倒是有了一个主意。“你觉得还来得及吗？没看到于婉颜那双大眼睛巴巴地盯着你啊，若是你认为今后不必再相见了，那就即刻转身回我府中。可你也想与郁子有个结果，她如何能容忍得了你的后宫的众多妃嫔。可于婉颜不同，她是真正的贤淑，不会与人争风吃醋，如今年纪也还小，不会阻碍你，她的身份又能替你压制住后宫其他女子。你是皇帝，不可能只有郁子一个女人，相比起那些刁蛮善妒的，于婉颜可好了许多啊，你觉得如何？”

不得不承认，白整的这个法子很好。他的后宫里已经有了很多人，不差她于婉颜一个，不如用她压制住其他人。这样做，是有利于日后接郁子进宫，可对于婉颜来说又过于残忍，元恪终究是不能狠下心来。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我与郁子还不知如何呢，何苦害了婉颜大好前程。白整，我不再是从前的元恪了，心中被郁子占得满满的，我不想再娶一个不爱的女人，还害了她一生。不如……今日就跟她说清楚，她年纪小，以后会遇到两情相悦之人，我不想牺牲了她的幸福。”

白整嘲讽讥笑着：“不忍心？哼，这真不像是从元恪嘴里说出的话。仁善固然是好，可却万万不该是该死的妇人之仁，终究要坏事的。我也只是劝诫，你若真的想好了，那就去吧！”

湖畔凉亭

再次相见，于婉颜已不是上次那置生死于度外的凄惨模样了。元恪害怕方才在街上遇到时她望着他的神情，那种紧张和兴奋，与他见到郁子时的眼神无异。

元恪也不愿意让于婉颜失了颜面，试探性说着：“因你不愿入宫，所以上次一别我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也就不必这么早嫁人了，再过几年寻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嫁了。”

于婉颜愁容满面，不知该如何接话，却也不能叫元恪误会了。“陛下，婉颜没有不愿意……”

“你不必顾及你父亲，他不敢勉强你，你只说真心话便好。”

于婉颜扑通跪倒在元恪脚下，哭腔喊着：“陛下，那次席间你让婉颜陪你醒酒散步，本也没发生什么，只因陛下询问婉颜意见耽误些时间。可家中父母都以为……婉颜解释了，他们不相信啊，已经开始准备让婉颜入宫了。”

“什么？”元恪下意识后退，看了一眼湖边的白整，他倒是惬意，竟往湖里扔石子儿。“婉颜你先起来，不是在宫中，不必如此多礼。我只当你是妹妹，你喊我哥哥便好。”

元恪扶起于婉颜，脑中却是白整方才的一字一句。“婉颜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以为我……我把你……”

婉颜羞涩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如此那便是天意了，不能怪他狠心毁了她的幸福。此时他若是不要于婉颜，怕是她今后也无颜做人了。

元恪思虑了许久，嘱咐着：“婉颜今日你我偶遇你莫要告知他人，也不必……不必阻他们准备你入宫的事宜，你安心……安心待嫁便是，我得回宫了……”

“待嫁？”婉颜抑制不住的喜，泪珠在微微泛红的眼眶里打转，颤抖的声线问着。“婉颜明白了，那……婉颜先回去了……”

看着婉颜走远，元恪心不在焉走到白整身边，一同往湖中丢石子。

瞧着身边失了魂儿的元恪，白整知道，他是逃避不了于婉颜了。“你们谈得如何了？说清楚了吗？她是想还是不想啊？”

于婉颜愿意进宫，对于元恪来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于家人……以为我酒后乱　性将于婉颜……所有人都知道我临幸了于家的小女，若是我强行阻她进宫，日后她怕是要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了。白整，我别无选择。即便是不为了我与郁子的将来，我也不得不要了于婉颜。”

“那就救她一命了，天意如此，你也不必内疚自责，不算是利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