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文新扫了一眼花苏裙下那双宝蓝色缎面还绣着杏花的鞋子,心中已有了个大概。
“这么快就好了?花苏姐姐不愧是外祖母**出来的,做事就是爽利。”任文新笑了笑。
“小姐别取笑奴婢了,快趁热喝了吧。”任文新接过瓷碗,纤细的手指摩挲着雪白的碗边。眼睛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眼睛被升腾起的白雾遮去了大半,看不清楚其中的情绪。
“这温度刚好,花苏姐姐帮文新儿凉过了吧,真是费心了。”任文新扫了一眼花苏。花苏一惊,心脏在胸口剧烈地跳动起来。为什么她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明明小姐才十四岁,但是在小姐的面前,不比在老夫人面前轻松。家中的几位小姐,没一个有文新小姐这样强烈的压迫感。
“这药煎好一段时间了,奴婢见小姐在和花楹说话,便没进来打扰。”任文新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药汁的苦味停留在味蕾上,迟迟不肯散去。那苦味一直蔓延到腹部,渐渐变成了难以承受的疼痛。任文新神思恍惚,又像是回到了上一世被打掉孩子的时候。
她跟了沐轻吴六年,这六年间,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但是那个苦命的孩子没有机会出世就被沐轻吴授意给害死了。那个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是她没有防住后宅那些女人的阴私手段。直到死前,沐清吴才亲口告诉她。那个孩子是他命人暗中打掉的。因为沐轻吴觉得她对他不忠,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可怜她的孩子!还未出世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下了杀手!
“小姐,这是蜜饯,吃下去就不觉得苦了。”花苏展开手,将掌心的蜜饯放到任文新眼前。任文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方才她是怎么了?居然就因为这么一点点的苦味就软弱了起来!不!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她要把她羞辱过的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谢谢花苏姐姐。”任文新接过蜜饯,放到口中,甜丝丝的感觉蔓延到整个口腔,果然不再觉得苦了。
“老夫人最怕这药的苦味了,所以奴婢身边总备着。
”花苏边说边将空了的瓷碗收了,“杜大夫说这药里加了安神的东西,小姐喝过就好好休息吧。”
花楹打了热水来给任文新擦身子,而后又给任文新换了干爽的衣物,才服侍着任文新睡下。许是大病初愈又有些伤了神,任文新躺下便睡了过去。而与此同时,在刘氏的紫露院却是一片鸡飞狗跳。
“母亲,您给我想想办法,我要任文新那个贱人生不如死!”安静面目狰狞,面色铁青,每一个字都是从紧咬着的牙中蹦出来的。
“你先消消气,这口气我一定会替你出!”刘氏虽是劝说着安静,但她的脸色也不好看。安静抄起手边的一个汝窑青瓷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过后还不解气,连砸了好几件东西,才平息下怒火。“那你究竟想到办法没有?我一想到那个小贱人敢这么对我,我就恨不得立刻杀了她才解恨。
”刘氏见女儿这么沉不住气,忍不住叹了口气,都是她太溺爱女儿了,看来过段时间她要找一个好一点的嬷嬷好好地教导一下安静才是。
“这件事情急不得,你父亲和上官氏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把这个小贱人当成宝贝一样看着。要是随随便便动手,定会得不偿失。你让我再好好想一想,务必要周全。”
“什么?还要等!”安静不可置信的尖叫。见安静如此失态,刘氏沉下了脸,“对,不但要等,你还要继续跟她交好,万不可让人看出破绽来。
”安静从椅子上跳起来,咆哮:“还要让我讨好她?做梦!得不到父亲的欢心就算了,居然现在连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也斗不过。当你的女儿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要不是你,父亲怎么会不喜欢我?要不是你,我会去看那个小贱人?现在还要被上官氏那个老不死的教训!都是你的错,是你没用!”
刘氏气的脸色发青,抬手给了安静一耳光。她没想到,她处处为这个女儿打算,却落得个如此的下场,刘氏的心瞬间就透心凉了。“
这几天你给我闭门思过,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做!来人,把小姐带回去,没我的命令,不准她出屋子!”
“想让我认错?没门!”安静甩下一句狠话,就被刘氏手下的婆子们给带走了。看着满地的狼藉,刘氏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她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不说帮她了,现在还来骂她。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居然变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夫人,您别伤心了。小姐她还小,不懂事。您做父母的,别跟她计较。”刘氏身边的钱嬷嬷一边给刘氏揉脑袋,一边劝慰她。
这位钱嬷嬷从小就服侍在刘氏身边,最得刘氏的信任。现如今听到钱嬷嬷说话,刘氏哽咽道:
“嬷嬷,我的一片苦心全都拿去喂狼了啊!你看看今日她说的这些话,句句戳我的心啊!”
刘氏说着,眼泪滚滚而下。钱嬷嬷叹了口气,轻抚着刘氏的后背,给她安慰。“小姐顺风顺水惯了,哪里吃过这样的亏。蒹葭院那位从小在乡下养大,野蛮的很。咱们小姐哪里是她的对手?夫人您不也在她手里吃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