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在程思义的搀扶下颤颤悠悠地起身,一行人向偏厅走去,“义儿,今日,你就是弱冠之年了。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找个合适的姑娘成家了,爷爷我还等着抱重孙呢!”
众人已经在偏厅的饭桌前落座,程有昌坐在尊位,左手是程世英,右手是程思义,其他人按照辈分大小依次落座。众丫鬟小厮则一起忙着布菜、斟酒。
众人听了程有昌的话,不禁笑声一片。
程思义脸色沉稳,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浅笑,等众人笑过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只可惜事务繁忙,孙儿整日都焦头烂额的,未曾有时间考虑终身大事。若有长辈在旁帮扶我一把,能给介绍个门当户对的良媛,我正求之不得!”
“当真?!”程有昌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捏住程思义的手,“你小子可不敢反悔!前一阵子,我还专门为此吩咐过你大伯呢,也不知操办的如何了?可有合适的人选?”说着,寿眉一抬,看向身侧的程世英。
“这!”程世英讶然,自然早就将老太爷吩咐过的话丢到了脑后,此刻两眼抓瞎,只能看向身侧的楚俏君求救。
“是了!前些日子老爷是将此事与妾身提过。妾身也专门就此留意过几家未出阁的小姐。”楚俏君机敏地接过话头,冲老太爷恭敬地回答,“只是偏赶上思廉那档子糟心的事,所以一直未向老太爷回话。山阴本地倒是有几家合适的姑娘,像黄学政的庶女,赵老板家的二小姐还有李秀才的长女,这几家家势都差不多,跟咱们程家也都有来往,至于人品还要再接触才知道。”
其实楚俏君之所以对山阴几个大户家的待嫁闺女了如指掌,还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早做打算。
程有昌边听边点头,“赵老板?是专做粮食生意的那位?”
“正是。”楚俏君解了围,程世英也有话可插了,“他们家家境殷实,不光开了几家粮店,咱们山阴最大的酒楼也是他们家开的。”
程有昌点了点头,“挑媳妇最看重的是德行,家里再有钱要是没有德也是万万不能娶的。”此言一出,众人皆附和称是。
末了程有昌又睇了眼楚俏君,“你若遇到好的,也不妨替思廉留意着。也怪凌家那丫头没福气,现在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唉,也是命里无缘。”说罢,长长地叹息。
程思廉原本只是闷头吃饭,听爷爷无意提起自己,不禁恶狠狠地瞪了眼程思义,然后起身抱拳行礼,一脸含蓄地道谢,“孙子不好,让爷爷操心了。”
这厢边,凌香楠猛然打了个喷嚏,怪道莫非是有人念起自己了?
灶房后院里的丫鬟小厮见她脸生,知道她是西府跟来伺候的,便也不与她多说,客气地让了茶水点心便都忙自己的事去了。
香楠胡乱填了口酥皮红枣糕又喝了些热茶,算是简单垫了肚子。左等右等,还不见程思义派人寻她,再一打听,这才知道阖府用完午饭后,集体去花园听戏去了。
香楠原本想自己先回去,但又觉得不妥当,万一程思义寻她寻不到,回家难免又要挨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偏巧来的时候看着桂花开得正好,不如采些桂花回去,晾干了既可放在香囊里熏香又能拿来做糕点。
香楠打定主意,远远地避开花园,来到池榭旁的假山下,那里正有一片桂花开得正好。香楠望着黄嫩鲜美的桂花喜上心来,专心致志地开始采起来。
且说这厢边,程家专程请了山阴当地有名的戏班子搭台唱戏,册子传到程思义手上,要他这今日的寿星先点戏,程思义却转手将册子送到了程有昌跟前,“只要是爷爷点的,孙子都爱听。”一句话便将程有昌逗得眉开眼笑。
“你这孩子,让你点就点,客气什么。”程有昌呵呵笑着,册子没翻开便冲戏班的管事说道,“这样吧,先唱一场《麻姑献寿》,其他的让他们慢慢选着。”
管事领命而去,不一会敲锣打鼓,戏子们一个个浓妆艳抹登台亮相,咿咿呀呀地唱着,倒也十分热闹。
程思义一脸春风得意,坐在程有昌身边一会端茶一会倒水,祖孙二人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喜笑颜开。程思廉在一旁冷眼旁观,好似坐如针毡,终于忍无可忍便借口更衣向花园外走去。
“思廉!”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程思廉转身,发现是楚俏君追了出来。
“娘。你怎么来了?”程思廉纳闷。
“娘跟你说句话,这就得回去伺候着。我知道你今天心里不舒服,你暂且忍忍,总会有你威风的那天。”楚俏君话未挑明,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程思廉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爷爷一向不重视我,也怪我自己太不争气,家里供着读书,至今才考个秀才出身。娘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楚俏君想再劝两句,但却苦于无从开口,只能微微苦笑,点点头,“那就好,思廉,娘回去了,你先自己散散心。”
程思廉望着娘亲的身影消失在花团锦簇之后,默默吐了口气。两脚出了花园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九曲桥渐渐向假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