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姑娘，快抓着这竹竿！”岸边上赶过来的窦夫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长长的青竹竿，与几位夫人一起抬着，将一头伸到水里去。

卫明蕊本就是从河岸上滑下去的，离岸并不远，那支竹竿很长，正巧能伸到她面前，只要一抬手抓~住了，岸上人就能将她拉回去。卫明蕊看着那支就在手边上的青竹，手却伸不出去。心里天人交战，总还抱着那么一丝侥幸，想着或许对面的侯爷会不忍她在水里受苦，而出手相救。

就算不是昭王殿下，能嫁给庆平侯也已经相当的好了。

这一刻，她心里完全没有考虑过跟她一起来云州的明芳。对她来说，已至穷途，明芳以后还有机会，而她却已是无路可退。便是这次她放弃了又如何？她若不能成，难道一向与昭王共进退的庆平侯还能看上卫明芳不成？

不如搏一搏，好歹能落定了一头。

岸上的几位夫人却急了。她们在家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这一支青竹既粗且长，只握着一头，份量十分沉重，只举了一会，几位夫人都有些受不住，不免心生抱怨。

“她傻了不成？怎么还不握住好叫咱们拉她上来？”

“京里来的姑娘怎忒的娇弱？不过是落了水便吓成这样，连救命的竹竿都不晓得拉。这样的女子以后如何掌家？如何服众？遇着一点事就失了魂，我家以后可不敢要这样的姑娘当媳妇。”

“范太太说的是，京里的姑娘都太娇气了，还是咱们云州府的姑娘能顶事。”

一转眼，几位太太便议起了将来儿子要娶什么样的媳妇。

窦夫人见卫明蕊这样，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深吸一口气，她将手里的竹竿扔开，叫来几个侍女和嬷嬷：“你们拿着这竹枝，想法子将卫姑娘弄上来，失了神就大点声儿去叫，让她快点明白过来，拉着竹枝上岸来，免得在水里泡久了得病。”

拉着几位太太去照顾别人，窦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水中挣扎的卫明蕊，眼中泛起不耐和厌烦来。能教出这样愚笨的嫡小姐，怪不得敬国公府这几代都没出什么人才。

家教堪虞。

原本还以为只是个简单的落水，听着对岸大声的叫喊，再瞧那女子对伸过来的竹竿视而不见的样子，宇文泰眉梢一扬，已经明白了点什么。

“过去听听，她们在叫什么。”

一个护卫过去听了两耳朵，回来说：“是在叫卫姑娘抓着竹竿，她们好将人拉回来。不过那女子好像吓坏了，一直不伸手呢。”

“哪里是吓坏了，”宇文泰笑了一声，“你们瞧她那手脚，虽无力，却还在划着，看来是学过凫水的。是姓卫的？听着可真耳熟。”

他回头看了一眼，对身边的人说：“救的也差不多了，等画舫再搜一轮也就清干净了。咱们先回。”

护卫们自然没有异议，他们对于自家主子亲自下水救人一事，绝大多数是心中不以为然的。在场有这么多青壮，王爷还以身犯险实在是不智，万一那里头混了一两个坏人，他们想保护都来不及。总算主子无恙，事态也控制下来，他们悬了半日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去。

卫明蕊在水里泡得久了，手足发软眼前发黑，只一心坚持着，谁知道岸上的人竟然转身欲走，伤心绝望之下，忽然觉得自己就这么死了到也干净。总好过回到京里成为圈子里众人的笑柄和谈资，自己丢脸不说，还要连累父母被人耻笑。

心里一时有了死意，手脚更没了力气。只听得岸上众人惊呼，卫明蕊竟然就停止划水，这么沉了下去。

卫明芳本已离开，半道上听着家里仆人跑来传讯，说是明蕊姐姐落水了，吓得立刻又往回赶，赶过来时，正瞧见卫明蕊沉下去的一幕，散开的头发乌鸦鸦铺在水面上，从水底不时泛出几个水泡。卫明芳顾不得其他，猛地一头也跳下了水，手脚并用向卫明蕊划去。

这边刚掉下去一个拒绝帮助的，那边又跳下去一个。围观着的众位夫人瞠目结舌，觉得卫家的两位小姐都有毛病。只是她们也不能看着，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转头让人去叫那水性好的汉子下水去捞人。

卫明芳的奶娘是江南出来的，水性颇佳，明芳跟着她习过水，比卫明蕊水性还要强一些。她身材娇小，不过在水里看着倒也矫健。眼见着游近了卫明蕊，一把揪住了她飘在水面上的头发，向上猛地一拔。

卫明蕊的脸露出半张，猛然灌入的空气激发了她的求生欲望，她拼命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