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姐姐,你好些了没?”
不大的小屋里装点得很简单却也精致,宜王对红袖满意,平素颇赏了她些好东西。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红袖屋里服侍的小丫鬟见绿珠来了,知道她们有私房话要讲,极有眼色地找了个借口出去。
“小桃儿对你倒贴心。”绿珠上前看了看红袖的脸色,帮她将被角向里掖了掖,“也不枉你平素拉拔她一场。”
红袖苦笑一声道:“我能拉拔谁呢?自己个的事都做不得主。”说着掩着嘴咳了两声。
绿珠看着她,欲言又止。
红袖看着她神色,心里已知了大概:“王妃使你来瞧我的?”
绿珠点了点头,看着红袖蜡黄的面色和消瘦的双颊,眼眶一红,忍不住落下泪来:“这是怎么搞的,本来还好好儿的,怎么就落到这步了。”
红袖有些茫然地看着帐顶的花纹道:“娘娘这胎若生下小世子也就罢了,若生的是位小娘子,我还有得苦日子在后头。你用心侍候着她,什么时候小世子安然出生了,什么时候我这苦也就能不捱了。”
也不知为什么,避子汤对红袖的体质不起作用。日日饮那苦汁子,照旧阻止不了说来就来的孩子。宜王兴致起来一个月里倒有半个月歇在她这里,算这上回,已经是她落的第四个胎了。
卫明兰不会允许府里有人在她之前生下庶子庶女,但凡有人意外怀了孩子,便是一碗落胎药。每回红袖用这药,半个月都起不了身。连府里供养着的看妇科的大夫也告诫过她,再也不能用落胎药了。轻则伤了根本,以后再不能有孩子,重则会要了她的命。
可她能有什么法子?是以后不让宜王来折腾她了还是求着卫明兰不再给她灌药?
绿珠跟她自小一道服侍卫明兰,两个人虽不是亲姐妹,感情却也极深厚,眼见红袖落得这样,绿珠心有戚戚焉,仿佛看到了日后自己的下场,哭得喘不上来气儿。
“傻丫头,你怕什么呢?又不是人人像我这样命苦,你看隔壁院子里妙姨娘和涵露不是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妙姨娘是宜王去见淑贵妃时,贵妃赏给他的宫中女官,涵露则是他与相熟的大臣在外游玩时相中的一个歌女,被他带回府里做了通房。妙姨娘是贵妃赏的人,原因是宜王妃嫁过来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或缺个引子,有人能在头里生个孩子,宜王妃便说不得能生了。有贵妃娘娘这句话,卫明兰自然不敢给妙姨娘也用避子汤,心下恨恨却不敢发作。可惜这位妙姨娘也是个腰细臀圆看着好生养的样子,偏偏进府半年,肚皮子半点动静也没有,反倒卫明兰怀上了。淑贵妃为此还洋洋得意,对卫明兰说,亏得她赏了人过来,果然就给她带了孩子去,说话的功夫赏了妙姨娘不少好处。
至于那涵露姑娘,卫明兰却是不用对她客气的,避子汤每日不断,就算宜王很少去她那儿,也必须给喝下去。不过人是宜王带来的,卫明兰心里再膈应,也不能短了人家吃穿。原本不过一画舫歌女,身份低贱,朝不保证夕的,却因一时入了宜王的眼被带入王府,就算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通房,每日也有锦衣玉食,较之以往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这位涵露姑娘对自己的生活真的是不能更满意了,每天只需要打扮得美美的,再在王妃那里请安点个卯,这辈子也就无忧了。
红袖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她跟着卫明兰进京,跟着卫明兰嫁入王府,一点点看着卫明兰从不起眼的卫家三房的姑娘变成宜王正妃,之前火热的心思早就淡了,只想着能不能求她开恩,在府里挑着年轻有能力的管事,自己做了管事娘子,依旧可以忠心耿耿地伺候她。
没想到卫明兰丝毫不念旧情,还说她不识好歹,不识抬举,硬是给她开了脸,塞进了宜王的榻上。
“我是不成的了,”红袖拉着绿珠哭着说,“只望你将来的出路能比我好。你且听我一言,娘娘的性子我们都清楚,最是护食的一个人。只因着前头王爷与她不睦,后头又有新人进来,她才一意抬举了我。你可千万别犯糊涂,王爷……王爷的床不好上。”
绿珠原本还在抹泪,听她这么说,羞红了脸啐了一口:“你当我是那没羞没臊的?我的心同你一样,只是你身不由己罢了。”
便是能嫁个农人做正头娘子,也好过做个不明不白的通房丫头啊。
绿珠此时对卫明兰也有些心凉。红袖好歹服侍她一场,自小一道的情份不比他人。且收房是她卫明兰的意思,红袖半点也没有要去爬床的念头。硬逼着她开脸,连个姨娘的位份也不肯给。若说出身不好,可红袖也是为宜王怀过几个骨血的,硬生生打落了,便是有性命之忧,那碗落子汤娘娘也毫不犹豫地赏下去,完全不顾多年的情份。谁见了红袖的下场,敢再生别样的心思呢?
绿珠这两年也有长进,不再像以前一样只知道憨憨地听话。红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定哪天真垮了,王妃还想着收拢王爷,下一个就要轮着她。她是打定了主意不要当人家小妾的,唯一的出路,便是在这一年里,找个合适的小子嫁出去才行。
绿珠对自己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