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烦躁地站起身,一抖皮袍,带着人就要走:“我在外头扎营,给你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明天日出前答复我。我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不想在草原上动刀动枪见到血腥气。”
阿綮地和天鹰部的长老们将目光投向不归,不归却还是稳稳地坐着,并没有出声挽留。
走到帐篷口,沮渠莫一突然转过身,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不归:“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我们北戎人。”
阿綮地忙说:“这位是行走的商人,带着货物来北戎与我们交易的。”
“商人吗?”沮渠目光闪动,“你带来了什么货物?天鹰部已经没有未来,你跟他们交易不到什么,为什么不来我的天狼部?我们有很多的货物可以与你交换。”
不归眼帘微垂,笑了笑,点了点头:“好。”
走出了帐篷,天鹰部的长老们去安抚激动的女人们,沮渠带着随从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在离营地不足半里之处扎下营帐。
“殿下,您直接派一队人来把天鹰部接收了就好,何苦跑这一趟?”他身边一个颇受宠爱的随从说道,“这天黑沉沉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下起雪来。”
“废话,我不来怎么能看到那个能灭了我的马队的人?”沮渠莫一面色晦暗,目光阴冷,“那个南蛮子商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二百五十精锐,废了本王子多少心血啊,只逃了不到三十人回来。”说着他气得一挥马鞭,击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那随从不敢说话了,缩到了他身后。
“他不是个普通人,你没看到阿綮地对他的态度吗?那个傲慢自大,不知道审时度势,固执又古板的老不死,是多么听他的话啊!好像他才是天鹰部的头人一样!”沮渠莫一摸着自己新冒出胡渣的下巴,微微眯起了眼睛,“啊,那个男人,虽然年纪有点大,但看起来还意外的不错呢。”
随从大气也不敢出,沮渠莫一露出狼一样的表情来,这说明王子殿下的老~毛病又犯了,马上又要有人倒霉,只要不是自己就好。
“他带来了不少的货物,一起都带回去好了。”
“可是殿下,他能让我们损失二百多勇士,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怕什么,他手下能有多少人?那一战只怕也伤亡的差不多了。”沮渠莫一面孔扭曲了一下,“我这次带了四百人,其中一百是箭手,便是神仙也逃不掉。”
沮渠莫一在想着要如何将天鹰部洗劫一空,再将不归连人带货都掳回自己的营地去。
阿綮地的帐篷里,只剩下了不归和阿綮地二人在密谈。
“沮渠王子是汗王的第十七子,并无争夺大位的本事,他依靠的是十三王子也速失里。听闻大汗病得厉害,有能力夺位的王子们现在都在王帐那里争斗,更北边的一些地方已经开始打仗了。”阿綮地吸了口水烟,容色枯败,神情沮丧,“迟早有一天,我们这些长生天的子民不是灭在外族的手里,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不归捻着手里的佛珠,微微闭着双眼:“这个沮渠莫一,心术不正,身有戾气。这次你拒绝了他,他回头就要硬来。”
“这是我们的命。”阿綮地长叹了一声,“我也想保住祖先传下来的部族,但是……”
虽然他没有说,但不归明白他的意思。天狼部族不会有好心收留他们所有的人,他们要的只是年轻的女人和年幼的孩子。老人,病人,伤员都是负担,年纪大些已有记忆的孩子是养不熟的东西,注定会被他们抛弃,丢在草原上自生自灭。答应了天狼部,他们就要交出所有的牛羊帐篷和物资,女人们成为天狼部族的玩物,幼小的孩子会被粗糙地养大,成为他们的士兵和奴隶。
“那样活着,不如回归长生天。”
这是全天鹰部族人的想法。
“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对您只有一个请求。”阿綮地放下水烟枪,郑重地跪在不归的面前,对他行了草原上的大礼,“您是有本事的人,草原上要变天啦,您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想在族中挑选聪明机灵有勇气的孩子,请您将他们带往温暖的南方,让他们活下去,活得有尊严,哪怕他们会忘了他们在草原上的根也不要紧,只要能留下我们部族的血脉。”
不归将老人扶起:“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