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把人带到自己的营帐,唤过手底下的将官过来认人。
这些全是京里混过的,还差不多都是世家子,这一照面,所有人都是虎躯一震,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不会是没睡醒在做梦吧,怎么会见到这位高人!
叶榛身长玉立,一身劲装十分精神,平常好散着发,如今也规规矩矩地束着,拿根朴实的铁簪簪住。
李栩嘴角抽抽着,心情真是无比复杂。他比叶季明小了五岁,打小,叶季明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十岁以前,他被祖母溺爱在家里称王称霸时,他那老爹总是揪着他耳朵在他耳边吼,你看人家叶榛如何如何,都吼成心理阴影了,听着家里谁姓叶就要抽棍子打人。结果叶榛在大考里交了白卷离家出走,别人家的孩子瞬间就成了教育的反面教材。他爹一天照三顿念,你这样怕是以后要成第二个叶榛啊,可怎么得了。
这样一个从小念到大的人,李栩不会关注他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叶季明行踪飘忽,但逢年过节总回回来看看老爹,见见老姐,给他皇帝姐夫点面子,参加一些大型的官方宴请活动,所以京中子弟大都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猛人,对他日常不羁的形象也印象深刻。
这位突然换了画风,让他们都觉得好不自在,这种违和的感觉……真是恨不得亲自把他头发扑楞散了才好。
不对,这位不是自称要纵情山水之间,誓不叫官场污浊污染了他这条清澈小溪流吗?怎么就突然变成他们的同僚,从叶大侠变成叶参军了呢?
叶榛不愧他少年天才的称号,只要他肯用心,就能让你在三言两语之间如沐春风对他心生好感。如果他不肯用心,对不起,你见到的这个人就会是个利牙尖齿,刻薄毒舌,让你三句话就想暴揍他一顿,偏偏还不一定能揍到的神经病了。
先是令人震惊,后是令人开怀的新同僚见面会结束之后,叶榛与这些新同事们约定好了下次休沐一道出去喝酒的时间,然后笑容可掬地将他们一个个送出营帐,再转身时就见着顾昀在看摊在桌上的舆图,而明殊一脸好奇地正盯着他脸看。
“看什么呢?”帐中没别人了,叶榛又恢复成了一贯的惫懒样子,嘻皮笑脸地凑过去,拿手去摸明殊的小~脸蛋,“我知道自己俊得让人移不开眼,不用羡慕,男人嘛,是需要岁月积淀的,就凭你现在的小模样,约摸再过个十年,也能像哥这样吸引人了。”
落空的手指在空中略惋惜地划了半个圈,然后收了回来,放在自己的下巴上,丝毫没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么欠抽,还洋洋自得地从怀里摸出个小扁匣子抛给明殊:“这是我叶家特制的香脂,滑肤美颜,送你了。”
明殊拿在手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手指头发~痒,想揍人了怎么办?
顾昀头也没抬,就手就将那匣子从她手上拿走扔了回去:“我军中的男儿学不来这样的娘气。你自己用就好了。”
礼物没送出去呢!叶季明啧啧两声,随手又将香脂揣回怀里。
“此处云州有四关十三个卫所,小顾你责任重大啊。”
顾昀眉头微蹙:“我原以为会叫我守一关。”
叶榛双手一摊:“本应如此,现在就叫你做一州总领的确太早了。”
别说旁的,光是这岁数就没办法压得住人。顾昀的起点太高了,这样突兀地过去就好比一锅热油里被加了一飘凉水,不炸锅才奇怪。
“陛下是个什么意思?”
叶榛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道:“你与昭王殿下的心思,陛下岂会看不出来?”人家在朝堂上跟文臣武将们斗了近二十载,就你们这点小把戏哪够在人家面前耍。早看得透透透透的了。
宇文泰那边一提要将顾昀安排到云州去,人家皇帝陛下立刻御笔一挥,直接将他安到了云州军的都指挥使的位子上。看,你爹我多支持你工作,你不是要让他当一关守将吗?我直接就把你表哥弄去做一州总领。
宇文泰这时已经在前往云州的路上了,收到他爹给的批复,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当即就要掉转马头冲回京城找他爹说理去,被他的属官等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拽马的拽马,好不容易给压住了。
这是给这两个小子一个教训呢。青州接壤北戎,云州比青州地方大,一半接着北戎,一半连着西狄,辖区广阔,驻兵比青州的区区四万直接多了两倍。十二万云州军,全交给顾昀,我看你要怎么玩得转!
“陛下也太过份了。”顾昀也很生气,不过他气的不是皇帝舅舅给他难题,而是觉得云州如此重要的军事防线,这么多将士,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交给一个在军中没甚资历的年轻人来总领呢?他就不怕领兵的能力不足,当兵的不听指挥吗?
云州若是乱了,边境必然不稳,会生大乱子的。
“国之重器,焉能如此儿戏!”顾昀刚刚在底下众将官之前是强压着怒火没表现出来的。如今却再也压不住了。“青州一役我等是占了巧,以奇军破城,又兼闻帅受辱被囚,引得众将士同仇敌恺,趁着那三家没回过神,兼内部不和,才能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