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
海丽以前很怕,现在还真的不怕了。
“能有一日的自由我也觉得值得。”摘星楼前玄煞眯着眼睛,风情万种地笑起来,“再说了,我怕不怕关殿下您什么事嘛。与其在这儿关心我,不如担心一下自己的将来。”
俱驹花颜的脸色发白,是啊,他的小命还不知道能保到哪天呢,他哪有那精神和心情去关心别人的事?
他眨了眨深灰色的眼睛,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玄煞大人,请问,您现在投效的那位大盛的大人希望我们西凉付出什么代价才肯放过我呢?”
“摘星楼的玄煞已经死了,”她笑着说,“我有个汉人名字,叫海丽,你可以这样称呼我。至于那位大人的要求,其实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您还是自己跟他谈吧。”
说着,她站起身,右手置于左胸,弯腰行了一礼:“顾大人,请。”
俱驹花颜看到门外走进来个天青色的身影,正是那个将他一把从马上提起来扔到地上,差点砸断了他两根肋骨的杀神。他坐在正位,顺手揭开面罩放在桌上,对俱驹花颜比了个请的手势。
啊!
俱驹花颜微张着眼,看着面前这张完全出乎意料的脸,直接坐到了地上。
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俱驹花颜有些失魂落魄地从屋里出来,脚底发飘,神情恍惚。明殊拉住跟在他身后的海丽,低声问:“他这是怎么了?像丢了魂儿似的。你们跟他说了啥?”
海丽呵呵一笑,单手掩口凑在她耳边说:“还能有什么?这个公子哥儿是被你的将军迷了眼,乱了心,这一时半会还没从梦里出来呢。”
“胡说八道。小心将军揍你。”明殊对她晃了晃拳头,被她轻笑着拨开了。
“阿兰,快下来,小心树上有虫蛰了你。”海丽抬起头,对着高大桐木的树冠摇了摇手,绿叶纷摇,从上头探出一颗脑袋。
“没虫!”
“乖,下来,姐姐给你买烙饼吃!”海丽说。
“……哦。”树叶一响,一个青年轻轻松松从上头跳下来。平平凡凡的一张脸,神情纯稚,正是被无心搜过魂的兰煞。明殊在青州养伤的时候,没人理他,只有海丽还念着一点以前同在摘星楼的渊源给他扔点吃的喝的。他本是汉人,是个弃儿,因为根骨不差,被摘星楼捡了去养大,汉话西凉话说的都很溜。虽然脑子不好使了,但他一身武功还在,也只肯亲近海丽一个人。无心的金针度穴之法不能根治海丽的内功,到底她也只恢复了以往的五六成,自保可以,但高手却做不得了。
兰煞变傻了之后,性子不像以前那么孤傲冷漠,反而有种孩童般的天真单纯,一来二去的,海丽对他的态度和感情也发生了变化,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便是今日生。海丽给他取了个新名字叫海兰,认他做了弟弟。
姐弟二人手拉着手上街买烙饼吃,直接忽视了明殊的问题,她一眼觑见顾昀从里头出来,忙迎上前,低声问道:“将军,那个人怎么说?”
顾昀扫了她一眼,眉梢微挑:“什么怎么说?”
明殊抓耳挠腮了半天:“那个,不知道西凉太后对这个外甥有多在意哦?”
顾昀:“呵呵。”
您笑什么?这样笑很吓人的好不好!
然而大概他们所谈之事极为重要,且她也算不上是顾昀的亲信心腹,所以人家不肯告诉她。明殊想想,其实自己也没那么好奇,也就揭过算了。
这之后的一路上,俘虏俱驹公子的待遇上了好几个台阶,每天光鲜亮丽的,锦衣玉食还没有,但最起码不用蹲在木头笼子里被人砸烂菜叶子了。他容貌有七八分像汉人,只不过发色和瞳色略浅了一些,看起来也是五官明晰,身材高大的俊美男子。骑在马上,跟在队伍里,一点不像个囚犯,居然也开始有姑娘往他身上扔小花了。
把俱驹花颜给美的,浑身都往外冒起了粉红泡泡。
其实他在西京的时候,出门也有美女向他打胡哨,与他调笑的。不过北人豪爽直白,不如南方的女子含蓄柔美,偏是那半遮面的娇羞一笑,就像千百个小毛爪子在他怀里挠挠着,又酥又痒让人挂心。
可惜他不会汉话啊,那些娇娇嗲嗲的声音完全不懂小娇~娘们在说什么!
这怎么能忍!
俱驹公子为了美人,放下~身段,拜了海丽为师,没事就揪着顾昀的近卫们练他的汉话。
对,没错。自从上回顾昀与他交谈过,西凉的左敦王,太后亲外甥俱驹花颜便从青州军转交到了黑山军,由顾昀的几个亲卫轮流看着。
西凉人发声习惯与汉人不同,说起话来舌根发硬,怪腔怪调,偏俱驹为了快速习得与人交流之法,见谁扯着谁练他口齿不清声调七拐八绕的汉话,以至于黑山军的人见到他扭头就走。
简直怕了他。
也就只有当日在院中见过的那个漂亮美少年对他还算温和,也有耐心。
“乃次毫银!”俱驹花颜某一日泪眼婆娑地握住了明殊的双手,重重挥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