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上眼还没半刻钟,外头贵喜就来敲门。
“明殊,快起来,今天咱们要跟着世子去禁军演武场,快些起来,不然就要晚了。”
明殊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像有十个八人小人在“哐哐”地敲钹。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正在院里井边上漱口的哈少良瞥见明殊,惊讶地问。
“闭嘴!”换你一夜未睡,心头还夹着一股火,脸色能好看才怪!
“哎哎,别这样嘛。”哈少良哥俩好一样把手搭在明殊的肩膀头上,挤眉弄眼着平添几许猥琐之气,“嘿嘿,小子,长大了吧,是不是做春梦了?哎哟换了裤子了,该不会是半夜起来洗衣裳了吧,哈哈哈!”
“哈你个头!”明殊不客气地甩开他,把脸埋在冰凉的井水里醒神。
“我回来了!”门外响起陈石的声音,紧拉着“哗啦”一声,他怀里抱着的东西堆在了石桌上。“上好的锁子甲,一会穿上。”
锁子甲是精钢所造的细环环环相扣而来,做成了个背心的形状,穿卸都很方便,且可以随着身体动作随意弯屈,可比一般武士身上铁铸的板式铠甲舒服透气多了。只是锁子甲要用上好钢材,对工匠技艺也有要求,制作一件的成本很高。顾昀给他们四个新来的亲卫上来就一人发一身锁子甲,这手笔可比别人大气多了。
吃过早饭,穿上软甲,一人佩把腰刀,四人在白虎的带领下,跟着顾昀去了位于城南的演武场。
皇城外有虎贲,青凤两座大营,每营五千人,以拱卫京幾安全。至于京城里头,有五城兵马司负责京中的治安,另有禁军负责皇城安全,禁军中设十三卫,只听皇帝的调度。当年顾琅曾做到禁卫副指挥使,如今禁军的中高层将领中,不少与顾琅相识,论起来,都是顾昀的叔伯辈。虽然顾昀不是顾琅亲生的骨肉,但他行事作风与当年的顾琅颇为相似,连面容都像了三四分,在京中,关于这位顾世子有颇多传言,但对于禁军这些人,看着顾昀便有天生的几分熟悉和亲近感。
顾昀今年已十七岁,再过一年便能正式袭了庆平侯的爵位。以顾家的风格,这位准侯爷十之八九会来禁卫军中继续他爹的老路,对于这位将来的同僚,大家更是亲热得很。
只是顾世子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他们想亲热也亲热不起来啊。
这种一凑上去,什么火都被冻住的感觉,很让人憋屈的好吗。
顾昀今天来是奉旨挑兵的。他领了军职,要挑三千禁军前往黑山大营驻扎。
如今北疆不稳,黑山大营离最近宣府卫所只有不到两百里,若是北疆战事一起,黑山大营驻军便要北上迎敌。顾昀此时来挑人,便是说被他挑中的极有可能在几个月后便要上阵真刀真枪地去与敌搏命。
禁卫军中,十三卫多出自勋贵朝臣家中相貌端正,仪态丰伟之人,尤其是锦鳞卫和金吾卫,世家少爷公子更多,这些人出身高,长得好,两卫又是天子身边亲卫,在天子面前露脸机会比较多,将来会有更好的前程。若被顾昀带走,那便真要让他们跃马提枪,以命搏命去杀敌。
禁卫军多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特别是家中是武将出身的,对这次选拔的热情更高。
自大盛国境安平,四夷被盛军压着打服了,朝中文臣对武将的压制就越来越用力。加上十几年前定北军解散,许多青壮的中高层将领被杀,军中断层就差的厉害。年老的将军们都压着小辈们,要求他们低调低调再低调以免给家族招事。可年轻一代热血正炽,启蒙时又是听着老一辈的光辉事迹长大的,心里早憋着一股气,就想着能痛快打一仗,哪怕浴血沙场,马革裹尸,也要守护百姓,保家卫国,才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他们来之前,家里的老人早就提前通了消息。武将们大都觉得这是个机缘,可以磨练自家的子弟,没上过战场,见过血光的男人永远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军人。而战场,是他们实现自我价值最佳,也是收获最大的地方。所以武家的子弟收到的大多是鼓励和鞭策。
那些非武将出身的,家里的态度各有不同。就算进禁卫的多是家里不能承爵的幼子,或是天赋不足,走科举之路无望的学渣,将禁卫军当作入仕的跳板,另一种捷径,宠爱孩子的父母们也觉得上阵与敌人搏命厮杀是九死一生的傻事,耳提面命,要自己的孩子表现弱一些,哪怕丢人也不要进黑山营。
只是事事难料,很多事,不是你想躲便能躲得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