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无常,咱们这次西行,本是奉皇命而来,哪怕
将这两把老骨头扔在此地,那也能留得一世清名。总好过那些无辜就戮的黎民百姓。更何况...." 顿了顿,道:“老夫久闻王建其人,爱惜人才,有纳贤之名。咱们此去,还不见得就是祸。“说罢,用力一拍薛靖海的肩膀道:”打起精神来!老伙计!”
“嗯!”薛靖海点头道:“韦公,我这条命本是你所赐。如今多活了二十年,早已够本。此番西行,不求同生,
但求共死。老爷到哪,我便到哪。哪怕是鬼门关,我薛靖海也必相随!“
”好!“韦庄击掌道,一把提起手边的酒壶。“干了这壶酒,咱们一起去鬼门关!”
“韦公,你说错了。应该是去阆州城!”
“阆州城?”韦庄摇头苦笑道:“只怕此刻也跟鬼门关差不多少了!”
“那咱们就到鬼门关去走一遭!” 薛靖海放下酒壶,高声道。
“好!” 二人一击掌,旋即紧紧握住。此刻,鬼门关前,二人心中已立暗暗立誓:此去,必祸福与共,生死相依。
阆州城外,江水奔流。阆州城头,火光冲天,映得江面上一片通红。薛靖海将小船停在江边,耳中只闻江外
鼓号齐鸣,杀声震天。
城头一面青色的大旗,写着“大唐东川节度使顾”, 城下一面红色的大旗,写着“大唐西川节度使王”。
城头大旗一挥,箭矢滚石如雨。
城下大旗一挥,攻城士气如虹。
只见数十条云梯,皆高十余丈,搭满了城墙外围。攻城士卒手举火把,口衔刀剑,奋力攀爬。云梯上挤满挨满,似蚂蚁般,密密麻麻。那守城的将士,也不慌张。单等敌方士卒,爬到云梯中间,再浇下一桶火油去。
火油滑腻,攻城士卒眼见云梯上浇了火油,亦不敢乱动。生怕一个失手,跌下云梯,粉身碎骨。趁此机会,守城军卒一把火,点燃云梯。火苗哧哧,从云梯这头一直烧到云梯那头。云梯上的士卒,便如串烧的蚂蚱。浑身是火,一个个惨叫着跌下云梯,再难活命。
“好法子!” 薛靖海站在船头观战,脱口赞道。
“昔日守月氏城时,胡虏十倍于我。咱也是用的这个法子,烧蚂蚱。一烧一大串,直烧得城下尸横遍野,胡虏退散。好不痛快!“ 眼前这般火热的交战场景,使薛靖海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的战场上。禁不住浑身的热血,都燃烧起来。
“靖海!” 韦庄沉声道:“当年,你烧的是胡虏。胡虏进犯我大唐边境,虏我财物,杀我百姓。他们死,是罪有应得!可眼下,这两边的人马,俱是我大唐的将士。牺牲的士卒,也俱是我大唐的子民。骨肉同胞啊!何好之有?”
一席话,说得薛靖海低下头。半饷,方道:“韦公,是我错了!只是,眼下双方交战正酣,这般打下去,无辜牺牲的士卒只会更多。偏生又无甚好法子阻止,真正是急煞人!” 说罢,以拳击掌,一脸焦急。
“法子倒是有一个!” 韦庄轻捋胡须,若有所思道:“只是,须有人甘冒奇险。”
“有甚么法子?韦公你快说,俺老薛死都不怕,甚么险,都敢去!”
“好!” 韦庄欣然一笑,将薛靖海拉至身边,将一卷布包递过,细声道:“咱们临行前,圣上不是亲授了一面杏黄旗么?你去,将这面杏黄旗插在城头上。我将冲天雷点燃,吸引他们的注意。记住!时间紧迫,成败就在刹那间!须一鼓作气,登上城楼,不可有丝毫犹豫!”
“韦公!不可!”薛靖海双目圆睁,激动道:“韦公,这两样东西,都是防身保命之物。用了冲天雷,以后怎么与李询李大人联系?”
“唉!顾不得那么多了!老夫受皇命,前来劝和。明知不可为,亦要为之。今见两军交战,若是不闻不问,岂不有辱使命?好了,不多说,快去!”
“嗯!” 薛靖海一把将布包纳入怀里,璇入舱中,提出一对铁戟。戟首倒悬,抱拳道:“韦公,多多保重!末将去也!”
“保重!” 韦庄躬身还礼,话音未落,只见黑影一闪,薛靖海已跃下小舟。似弹丸般几个纵跃,直向火光冲天的阆州城奔去。韦庄无暇它顾,急忙从舱中抱出冲天雷。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哧哧!”引燃。旋即折回船舱,关上舱门,捂住耳朵。瞬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声闻百里,震得船舱阵阵颤抖。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声巨响,满天火花闪烁,映得半边天通红。
“怎么回事?”
“莫非援军到了?”。
骤闻巨响,两军哗然。纷纷停下来,仰天观望。亦有军士小声猜测,是否援军已到。只是不知来的是敌是友,心中俱是踌躇不已。趁此当口,薛靖海早已偷偷潜到阆州城下。眼前一架十余丈的空云梯,却无人敢攀爬,想是方才被烧怕了。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噔!噔!噔!”直往上串。待到守城的军士发觉,早已爬过大半。
“快!敌人攻上来了!浇火油,烧死他!” 守城军士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