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听到她的叹气声中夹杂了凄楚,穆一封有些心生不忍,虽然她的逃婚之举让他颜面有失,但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不想嫁给个陌生的男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先躺下来。”穆一封走过去一手住柳并竹的肩膀,另外一手将布枕放好。
这温柔来的太过突然,可没想到穆一封会突然就这么靠近她,紧张之余,柳并竹的耳后开始莫名发烫,他这说抱起就抱起,说扶着就扶着,之前凭什么还对她讲男女有别啊?
“我、我自己可以躺的。”她本想去推一下穆一封的手,却没想到抓了个正着,这男人的手温竟然有些生凉。
完了完了,这会儿他该不会以为她是起了色心吧?
连串的脚步声自远及近,席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房门也被推开来,“胡大夫,您这边请。”
柳并竹的脸还红着,看到席琰就这么引着大夫进门,顿时心里一慌,猛地低头死盯着衣袖上的刺绣图案看,想要掩饰脸上的窘迫神色却还是慢了一步,耳朵已经把席琰的一声轻笑听了进去。
眼下不是她发作的好时机,她要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不能和席琰吵架!
“看来公子和柳姑娘相处的不错。”帮胡大夫将药箱放下,席琰怎会放过这样的打趣机会。
穆一封在听到席琰的话后,才注意到柳并竹脸上的羞赧之情,的确是他疏忽大意了。
因他认出柳并竹的身份就是琉璃,那么有婚约在身的男女哪怕是私下独处,也不算是太为过。不过对柳并竹而言,他却只是个偶然相识之人,那么刚刚的一切举止,怎么想都是他太唐突了。
"不知这位姑娘有何不适之处?”胡大夫年逾七十,胡须全白还有些杂乱,他好歹也是个老人家,这席公子再急也不能带着他腾空翻飞,真心消受不起。 “我就是有些头晕,还没有力气。”柳并竹明白一个道理,病了就要听医生的话,有问有答才不会丢了小命。
其实她并不清楚一直健康无敌的自己怎么会因为头晕倒下,从小到大她都很少生病,除了家人离世的那年曾因为过度悲伤病住院过一次,在没有别的伤病了,每年除了正常的身体检查,基本不会有进出医院诊所的机会。
将脉垫从药箱里拿出后,胡大夫踱步走到柳并竹的身边,示意她将手伸过来放下以便诊脉。柳并竹配合地把手放好,打量了胡大夫几眼,是个面容慈祥的老人家,身子骨看着也非常健朗。
“师叔,劳烦您了。”穆一封客气言道。
“举手之劳而已。”老者颔首带笑,并没有再多客套寒暄,他与穆一封的师父乃是多年挚交,师侄既然有事想求他当然会倾力相助了。
柳并竹不知道诊脉的时候能不能说话,怕万一坏了规矩被笑话,抬眼看了一眼席琰与穆一封两人,却发现他们竟然相视一看后,齐齐走到较远的地方去低语交谈了。
到底有什么大事要背着她才能说呢?
事实上席琰之所以会这么迟才赶到客栈,是因为路上出了些意外,有人又按耐不住地要对他出手了。
“有人在暗中埋伏你?”穆一封看出了席琰强压的恼火,虽是问话,却已是心中有数。
“我还以为他有多大的本事,雇来的杀手依然全是废物。”席琰压低了声音说道,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位名义上的幼弟还是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不值得动气,让铁行应对好就行。”似乎是知道席琰的难处,穆一封打算不对此事多加追问。
“城主,这人的命,就算是我想留也不留得了。”席琰眼底浮起杀意,一个不忠不孝还参与谋逆的人,若是他不被处置,迟早会连累更多无辜的人丧命。
“此事待查明再办不迟,他毕竟是你席家的人。”
“不,就因为他是席家人,所以我更容不下他。”
“席琰,你何苦……”
“不用劝我了,我向来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贼子野心,不诛杀不算灭。”
深知劝说无用,穆一封只得叹气作罢,席琰能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是以多年的苦修和磨难换来的。那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撑下来的,但席琰偏偏就做到了。
一旦揭开对往事的尘封,他的心中也是五味陈杂,即使他对席琰向来不曾轻视半分,但碍于身份有别,他还是做了很多不近情面的事,哪怕是心有愧疚,也只是成为永压心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