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头顶的灯光太过明亮，刺得人眼睛酸痛，胸腔里因为呼吸拉出绵长的痛楚，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聆夏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急救室的门，然后又低下头，用力地抠裙子上那一块暗红的血迹。

“聆夏，把眼睛闭一会儿，你也累了。”苏湛泉眼中满是血丝，开口说话声音都沙哑。

叶秋只是看着急救室的方向，面无表情。谁都没想到，今早都还是高高兴兴地出门，现在居然就成了这种局面。

聆夏摇了摇头，她没办法闭上眼睛，脑袋里总是苏沐晨躺在血泊里的那一幕，没有谁理解她的感受，不甘、内疚、恐惧……以往的一切就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一遍遍重复。

他总是说，苏聆夏，我喜欢你。苏聆夏，我爱你。

现在，聆夏没有哪个时候像那一刻那样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他的喜欢，他的……爱。

她想：不值得的，用生命写下的爱，在对方不接受的情况下，就这样轻易地为了她付出生命……

苏沐晨啊，你怎么这么傻？

急救室的门打开的时候，叶秋和苏湛泉冲上去围住医生，询问状况。聆夏这时却不敢上前，也不敢听他们说了些什么，缩着身子发抖，只看到叶秋跑过来，泪水淌了一脸。

她说：“你哥哥没事了……”

你哥哥没事了……

十个小时的抢救，终于完结。

聆夏刚刚站起来，正准备往急救室走，就眼前一黑。

耳边有父母的声音、医生的声音，吵杂纷乱，惊恐不安。

聆夏想的却是，把我安排在他身边就好。

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在家里。身上是自己的睡衣，躺在卧室里那张软软的床上，聆夏掀开被子就往楼下跑。

叶秋正在煲汤，看聆夏跌跌撞撞跑下来，吓了一跳。

“小祖宗，你慢点跑会怎么样啊？又没什么在后面追你。”

“哥呢？他怎么样了？”

“你哥没事了，只是左腿骨折，需要在医院治疗，幸好大出血止住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叶秋说着眼睛能够又有些泛红，忙擦了擦。

聆夏鼻子也泛酸：“妈，我想去医院看他。”

“等我把汤煲好，我们就去医院。”

“好。”

锅里的排骨汤热气悠悠地冒起来，两人一时无语，心里记挂的是同一个人，只是，一是亲情，另一个却是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情感。

“妈担心死了，你这个混小子万一出了事我可怎么办啊？”叶秋一边哭一遍埋怨，她听到苏沐晨出车祸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要崩溃了。

“现在没事就好了，哭什么嘛。”苏湛泉拍着老婆的背，有些无奈地笑。

苏沐晨也笑：“妈你看我这不没事了吗？”

聆夏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沐晨，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边淡淡的笑意看看得她想哭。

苏沐晨侧过头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聆夏专注地看着自己，看到他望过来也不像以前那样躲开，反而更认真地看着他，眼眶开始发红。

苏沐晨有些慌了，脑袋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是不是受了伤。

“聆夏，你是不是受伤了？哪里疼吗？”

声音有些疲惫，却温柔得让人想哭。聆夏终于忍不住，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苏沐晨不知道该怎么办，女生哭得毫无形象，鼻子红红的，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孩子，声音里带着委屈，她说：“哥……你吓死我了。”

苏沐晨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只觉得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就算是哭泣也是最美的样子。

“别哭啊……”

“我……差一点就……看……不到你了……”

差一点就永远看不到你了，我不要看不到你……不要。

“聆夏……你这孩子……怎么也……”叶秋想笑着训斥她几句，自己又忍不住哭起来。

“唉，你们两个真是……”苏湛泉笑起来，虽然也红了眼眶。

苏沐晨只是呆呆地看着聆夏，心脏的地方像是被注入了暖流，却又带着些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就算再为她付出一切，自己都是愿意的。

这样就值得了，为你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叶秋明天还要上班，苏湛泉也有不能耽误的公事，聆夏就被留下来陪苏沐晨。

其实，聆夏想，就算他们不说，自己也会留下来陪他，有些事情，她想要跟他说清楚。就在他奋不顾身冲上来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做出的决定。

苏沐晨躺在病床上，一条腿打了石膏，行动不便，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不断换台。聆夏安安静静地削着苹果，削好了递给苏沐晨，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吃。聆夏把苹果放好之后，就不时偷偷地瞄苏沐晨，苏沐晨心不在焉地盯着电视，两人一时无话，都有些尴尬。

好久，聆夏才鼓起勇气开口：“哥……”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