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按下剑光,就在巨石旁落下,再看此山,山顶固然巨石磊露,各呈形态,石壁如削,不生寸草,半山以下却是树木葳蕤,月光之下黑影幢幢,耳边松涛之声不绝。两人背靠巨石相对坐下,仰观星斗闪烁,俯看群山臣伏脚下,云锁雾封,只露出小半山峰。风生袂举,陈岩不觉心动,遂对李洪说道:“此时我心有所不宁,大约前途有事,免不了要打一架!”
李洪笑道:“岩哥哥你还怕打架吗?”
陈岩也笑道:“也要看这一架打得值不值,寻常妖邪,一举手就灭了,总得遇着个厉害魔头,打也得打个痛快!”
才说得两句,陈岩小声说了声“有人”,遂把身形隐去。随见山顶上一阵风起,落下两人。陈岩和李洪本是慧眼,趁着月光看得分明,来者一瘦一胖,穿著上非僧非道。瘦者长颈塌肩,头上一丛黄毛,面黑如漆,尖嘴猴腮,鼻孔朝天,颏下一撮山羊胡须,身穿灰布短褂裤,赤着双脚,浑身黑烟缭绕。胖者面白无须,招风耳,秃眉下两只凶睛,塌鼻之下嘻着一张大嘴,两耳、鼻孔和下唇上都穿着金环。这两人正是云南竹山教中有名人物,瘦者名叫陶禄,胖者名叫汪九,都是竹山教中长老朱柔的徒弟。他们的师兄白首仙童任春在沅江夺宝时死于魏青的白骨锁心锤,两人这番身入中原,也是寻找峨嵋正教中人为师兄报仇。因为是初入中原,陈岩和李洪都不认识,只是暗中戒备,摸清他们的来意,再行动手。
此时已是夜半光景,陶禄和汪九向四周张了两张,陶禄说道:“明明看见两道剑光在前,我们已追了首尾相连,倏忽不见了剑光,莫非知道我们追踪,藏起来了?”
汪九说道:“从剑光上判断,这两人当非弱者,我们倒要小心。”
陶禄说道:“师弟还是这样胆小!刚才那两道剑光固然强烈,但远远看去,驾剑光的两人却还像个幼童,我们出道几十年,何尝吃过败仗处过下风?”
汪九说道:“大师兄任春多年威名,才一出山就在沅江送了性命,我们的能耐比之大师兄还有所不如,师兄还是小心些为妙。——许飞娘要我们追踪两个人,说是其中一个儿童模样的,是峨嵋掌教妙一真人九世前的儿子,如能把他杀了,胜杀峨嵋多人,又说当在前途见面,如何还不见她踪影?许飞娘可真是个妙人儿,不仅俊俏,简直是媚到了骨子里,我们取了那小杂种性命,许飞娘便答应到你我洞府盘桓几天,只怕她说过的话不作数!”
陶禄没有答话,向汪九摇摇手,一双鬼眼四处探视,又用鼻子嗅嗅,仿佛已察觉到什么。李洪因听汪九话说得难听,还骂他是小杂种,不觉大怒,先不现身放断玉钩,使身法朝汪九脸上就是一掌。李洪用的佛门小金刚掌何等的厉害,又是出其不意,这一掌把汪九的颔骨击碎,牙齿打落四个,痛得汪九几乎晕倒。他哼了一声,先一拍腰间革囊,一百另八支心如剑全部发出,绕身环飞,同时骂道:“什么人胆敢暗算我!”
李洪骂道:“你二人称白首仙童任春为大师兄,一定是云南竹山教的孽障,我便是李洪,一直站在这里,你们自己眼瞎,看不到我怪谁?今夜月色好,我本想在月下看看山景,你们偏在这里鸹噪个不停,扰得人心烦,还敢对我口出不逊,打你一掌是让你长点记性,这里不是云南,轮不到你撒野!”说毕现出身形,肩一摇,断玉钩剪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