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鲸波万里 电射虹飞踐旧约(1 / 2)

回目:鲸波万里,电射虹飞踐旧约;花树三株,惊雷烈火应天劫

癞姑此时打量谷里,只见远山拥黛,近峰萦青,绿叶葳蕤,繁花满枝。真个是春明景和,风嫩水软,琪花带笑,瑶草含烟。癞姑赞一声:“好地方!”白癞一笑,没有说什么。癞姑曾听说南星原一进谷,便入迷宫,没有人能进出,或者说从来没有一个人自己进出过。凭癞姑的慧眼,竟无法看出玄机,一样的春色烂漫,只是四周的山,仿佛可移动的屏风。癞姑随着白癞的脚步亦步亦趋。前面明明是一棵花树,白癞偏偏踏去,一经踏实,原来并不是树,而是路。有时明明一脚踩在花上或水窪里,踏实了却在石头上。这一段路不上三十里,癞姑和竺笙竟跟着白癞走了两个多时辰。

出了山谷,眼前是一片开阔地,约有数百亩大小。靠东边石壁处仿佛搭了一个高台,台上陈设烟笼雾约,看不真切。离台不远,有一老年妇人凭空趺坐,仔细看时,原来卢妪坐在一株花树上。那花树一丈多高,花开在树的顶端,卢妪就趺坐在花上。癞姑见这形相,知道这位就是卢妪了。其实卢妪在南星原修炼千年,除齐霞儿的徒弟米明娘曾见过,颇时齐霞儿奉父亲亁坤正气妙一正人齐潄溟之命来南星原向卢妪借吸星神簪,都没能和卢妪见面。幻波池群邪来犯,卢妪是借吸星神簪万里传话,指点御敌。此时见面,只见卢妪面目干瘦,满面皱纹,讲起话来一副破锣嗓子,并不是相像中的慈眉善目,却是别有一番丑陋,不过没有鱼仁和白癞那样怪相罢了。

卢妪对癞姑说道:“你来了?很好。只是我此时不能招待你,连你都要陪着我在此趺坐。——这位小姑娘就是你的徒弟,名叫竺笙的吗?”

竺笙说道:“我正是叫竺笙,老仙婆婆好!”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长得这么难看,尤其是白癞,若去人间行道,还不把人吓坏?

卢妪看了竺笙一眼,说道:“你是说我和白癞到人间行道,会把人吓坏?”

竺笙奇道:“我是这样想的,老仙婆怎会知道?”

卢妪“嗯”了一声。闭目不语。过了一盞茶时,睁开眼来说道:“你能来,也不错。”她略加推算,竟算出竺笙此来对她颇有好处,但倒底有什么好处,却推算不出来。是以说了“你能来也不错”这句话。

卢妪又对癞姑说道:“近来我在静中推算,我的大劫竟就到了,快则十天,慢则五十天。因为是自己的休咎,推算不出具体的日期和安危。你能在我大劫之前赶到,或许正是我的福星也说不定。只是有劳你了。”

癞姑说道:“临离开幻波池时,我忽觉心动,未及推算,但知道一定有事,或许应在你身上,是以把琼妺的白玉盂要来了。白玉盂是雁荡山沈永之物,琼妺也才得到,还未来得及祭炼,不知有何妙用,还请老仙婆示下。”

卢妪说道:“你不必称我老仙婆,我和尊师神交已久,可以平辈论交,不嫌我僭越,叫我一声师伯得了,我就称你一声贤侄吧!沈永成道以前和我有过交往,她的白玉盂中藏五行真气,大是有用。你可用峨嵋心法祭炼,是否来得及炼成,对我度劫有否俾益,此时还很难说。总之定数难移,在劫之人也顾不了许多了。

卢妪固然脾气古怪,在南星原参修的千余年间,难得去中原行道。也拒绝别人来南星原访她,故在谷口布了极厉害的迷阵。她的善功积得少,天劫来时就更其凶险,几乎无法化解。她自知孽重,她身后的法台,叫徒弟白癞坐在上面做她的替身,由白癞代受天劫的。因白癞曾经剌心滴血,与卢妪气机相感,这叫蒙骗天庭,正教中人不屑为之,卢妪也是别无良法。

卢妪向着癞姑、竺笙立处一指,与卢妪相对,长出两棵花树,也是高一丈,树顶端开花,花形似莲,但大十倍有余,癞姑和竺笙也学卢妪趺坐在花上。癞姑取出昊天如意罗,先是只想把竺笙护住,后来一想,也就索兴把三个人一齐护住,是否有用,也顾不得了。然后再取出白玉盂,悬于面前,以师传峨嵋心法祭炼。

神仙岁月,虽极逍遥,其实十分的寂寞。卢妪在南星原千年,收白癞为徒也是这几年的事,一个人便是在寂寞中度过漫长岁月的。卢妪可以几天甚至几年不说一句话,癞姑要炼白玉盂,也无暇说话,只有竺笙,便是入静也只多半天便即醒转。而且她还未完会辟谷,大半天过去就感到腹中饥饿,白癞便给她准备了一些仙果充饥。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就是十天,天劫并没有来,白玉盂也没有什么变化,但卢妪的神色越来越紧张。她几经推算,始终算不出天劫何时到,更别说天劫是怎么个来法了。

又是十天过去,只谷中谢了些老花,开了些新花,天劫固然没来,白玉盂也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不只是卢妪,连癞姑也有点焦躁起来。这二十天,最难捱的是竺笙,修为进境最快的也是竺笙。白癞是跟着卢妪寂寞惯了的,她在法台上趺坐,等天劫来时,代卢妪应劫。因为她的命是卢妪救的,卢妪便是她的一切。她最大的安慰是已经回中原杀了爹爹的小老婆,娘是爹的小老婆害死的。现在她别无挂碍,可以从容替师父去死了。

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