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他知道钟离煊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可能明天就会来,也可能,永远都不会来。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朗的表情有些落寞。
司雪月到了酒肆时,钟离煊正打算关门,见他来了,又把门敞开,一脚踩在微突起的门槛上,臂靠着老旧的门沿,双手环抱于胸,半开玩笑道:来了呀?我当你这个月不打算来瞧瞧咱这老朋友呢。
司雪月瞟了他一眼,淡笑:怎么会?这不就来了么?
然后跨过门槛儿走了进去,钟离煊把门虚掩上,也随后走了进去,然后搬出酒坛,开了封,倒入黑釉瓷碗里,酒香四溢。
钟离煊已经率先端起了碗,一饮而尽,好不畅怀: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只可惜我这没梨树啊。
司雪月亦是一口饮尽,没有钟离煊的豪放,多了优雅:谷中梨花开得正好,钟离可有兴趣赏一翻?唔,好酒需自备。
他说着,微眯着眼,一脸享受,清凉爽口梨花春让口齿间都是清甜的酒香味,果真是好酒!又替两人满上。
钟离煊大笑:哈哈,罢了罢了,老子念想中的景象就是最美的,喝酒喝酒。
梨花香愁断肠千杯酒解思量。
便又是一夜。
风华还是回到了尹家。
苏红缨回铃兰谷的当晚便与肖小小一起去了风华的含雪阁,而风华也正是从苏红缨的口中得知,明玄教与云江四家的气氛越来越紧绷,随时都可能打起来。
风华担心尹湘环她们,一下心急如焚,再也待不下了,第二日去找司雪月,本来还想着要费多少口舌才能说服他,但她也打定主意,死缠烂打也一定要让他答应送她出谷,却没想到,司雪月竟轻易的答应了她,只是让她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切不能受伤,让风华腹里打好的草稿无用武之力,不禁有些失落,不能受伤不能受伤,谁会喜欢受伤呢那可是会痛的,犯得着老提醒她吗?但不管过程怎样,结局总是好的。
按司雪月的说法,是正好有人要出谷,铃兰谷的人,每个人每年都必须出谷为一些贫困百姓义诊,顺便也会从有钱的乡绅或地方官那里小赚一些回来,而这次出谷的人,正好是周天齐。
周天齐这人,能言善辩,风趣圆滑,跟着他走风华当然不会无趣,只是她心中有挂念,就觉得这路程还是远了点。
周天齐似是没见到风华的着急,老神在在,依然故我,跟她说说话打打趣,跟游玩似的。
有时会说起司雪月,风华就忍不住留了心。
“风华你是不知道那小子满肚子坏水,黑得跟墨水似的。”
这点风华还是有那么一点认可:“你被他黑过?”
他抬头看天,手里还拿着一要杂草在嘴里嚼着,据说是可以解渴的:“整个铃兰谷就不存在没被他黑过的。”
“啊?难道他连师父师叔师伯们也敢下手?”风华惊。
他冷笑:“哼,下,当然下手,只不过下完后还会记得找个替死鬼背黑锅而已。”
“这人……果然太黑了。”
周天齐看着这一脸认可的姑娘,不禁失笑,若是在以前,怕是她死活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非替司雪月找大把理由美化不可,想了想:“不过,其实吧,一般不要去招惹他的话也就没事了。”
风华哦,脑子转个弯,瞪大眼:“是你们自己找他寻事?”感情是,这些人皮痒?
“当然,不寻事,多无聊啊?”理所当然的口气。
风华黓……好一班欠虐的贱骨头啊!
又有一天,风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何你不愿意喊他师兄呢?”
不提这问题还好,一提,稳重从容的周某人立即炸毛了:“打死我都别想让我喊他师兄,你知道那小子第一次黑我是什么时候不?那时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八岁,他也才是个六岁的小屁孩。”狠狠嚼了嚼口中的草,风华打了个寒颤,希望他不是把那草当成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