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彼岸（37）

一句一句，带着莫名的悲伤和无可奈何，飘荡在宽阔的河面上，显得格外凄凉。

已经有很多鬼魂开始哭泣起来，很快，哭声连成了一片，嚎啕着，但是没有眼泪，这样的无法抒发的悲哀，感染着每一个已经亡去的魂魄。

往生，来世。

爱恨，求不得。

求不得。

司浅旭的鼻头蓦然酸涨起来，眼眶一阵发热。

扁舟慢悠悠地靠岸，摆渡人的歌声才悄然无声地停了下来。

哭泣着的魂魄开始渡河，一个接一个地走上那一叶看似很小却容纳了很多灵魂的扁舟，地方不够，剩下的就等下一趟。

摆渡人的脸庞隐藏在大大的笠帽之下，男性的声音和歌声一样，悦耳，低沉，却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淡淡的忧郁：

“为什么不上来？”

尽管隔着重重的魂魄，司浅旭还是感觉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但是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发现他在开口说话。

呃？！

司浅旭一愕，那个、那个人在对他说话？为什么？！

摆渡人没有计较他不太礼貌的愕然，继续道：“上来吧，我来渡你过河。”

司浅旭茫茫然然地看过去，果然看到拥挤的扁舟之上，那个奇怪的摆渡人身边还有一个空位能够容纳一个灵魂。

而他把特意把这个位置给了他？！

看着密密麻麻的众多魂魄，司浅旭此时真的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按理说，他在人间的时候既不是什么道士，也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之人，能有什么身份让阴间的摆渡人对他另眼青睐，特意相渡？——说实话，他还真的杀过人，算不上好人呢……

而且，本能驱使着他不要渡河。

渡了忘川河，就真的不能回头了。

他会喝下孟婆汤，去轮回转世，会……忘记这一世的一切。

司浅旭踌躇着把他的脑袋往身后转了转，黄泉之路上的曼珠沙华开得正是艳丽时期，艳红如火的色泽刺激得他眼睛生生的疼。

为什么，河边的那些亡魂明明哭得那么伤心，又心甘情愿地跟着摆渡人过河投胎？他们不会留恋人世的吗？

当然，他并不知道，那些灵魂在黄泉路上，被彼岸之花的香味唤醒了前尘往事，听过了摆渡人的歌声之后，他们哭泣的时候，那些记忆都顺着眼泪流入了忘川河中。

而并非正常死去的司浅旭却没有受到曼珠沙华太多的影响，所以才会留恋着尘世。

撑着长嵩的摆渡人将扁舟划近了一点，重复道：“上来吧，我渡你过河。”

声音中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其他魂魄罔置未顾，似乎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

司浅旭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不能上去。

不能上去！！

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呐喊着，叫嚣着。

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惶恐。

过了忘川河，就等于和人间告别了……

他再也看不到亲人、朋友们了……

还有，百里梦鄢……

几乎是在想起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强烈的思念疯狂地席卷了整个心口，堵住了全身的经络，让他动弹不得。

百里梦鄢……

摆渡人见他久久不上来，于是歌声再次响了起来：

“往生之事皆需忘，

无念，无想，无怨，无痴。

来世之事不可求，

莫盼，莫恨，莫急，莫离。

世间之人多无奈，

生老，病死，爱恨，求不得。

忘川河上渡此生，

轮回，转世，奈何，奈何？

……”

同样的唱词，无可奈何的旋律，充斥着更为强烈的悲伤和哀恸。

河边的魂魄又是一阵哭声震天，嚎啕不止。

弥漫了整个河面的悲戚一点一点地渗透到了骨髓里，司浅旭的喉头哽噎着，眼眶一阵酸涩。

摆渡人停下了歌声，朝他伸出了手：“上来吧，我渡你过河。”

被那只手激得浑身一个颤抖，司浅旭变得空洞的眼睛中有什么光彩荡漾了一下。

摆渡人根本容不得他迟疑，一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使劲一拖！

眼看着司浅旭的身子就要被拖上了扁舟，就在此时，舟身一阵摇晃，摆渡人一个不稳，失手将他摔回了岸边。

他半惊半怒地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被丢弃在忘川河中的几个胆大包天的亡魂竟然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靠近了过来，湿漉漉的手臂攀在了舟身上，妄图想要爬上来，不再受忘川河水冲刷之苦！！

被摔了下去的司浅旭依然没办法回过神来，魂体一阵晃然，目光颤动着，明显是在和混沌迷惑了的神智在斗争着，挣扎着想回复清醒。

摆渡人长嵩一敲，在亡魂凄历的惨叫声中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