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彼岸（27）

司浅旭想要躲开，身子却像是被钳制住了似的，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是、是怎么回事？

脑子涨得难受，他完全没办法正常思考现在的处境。

就在对方的手扣到他的脖子的前一秒钟，一个清越的嗓音骤然响起：

“过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甚至没有主谓语。

明明很好听悦耳的声音，却让眼前这个男人浑身一颤，急急忙忙后退了几步，远离了司浅旭。

声音，是从旁边那个古老而干净的庭院里传来的，风轻云淡，并没有带着什么特别的情绪。

青年男人透过他看向那个庭院的里面，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身体又是一抖，眸子里多了满满的畏惧和恭敬，竟然就这样落荒而逃了！

身上没有了钳制，司浅旭顿时一身都轻松了下来，他忙不迭地侧头一看，一眼望进了旁边的门扉半掩的庭院。

遍地盛开的彼岸花点缀了四方的院落，姿态恣意而放肆，一棵一人合抱大小的槐树，树下一张长石凳，石凳上一个绿纹白衣的少年，手握着一株艳丽的彼岸花，映衬得他的肤色苍白得有些半透明的模样。

很熟悉，和之前看到的一样。

不同的是，此时的少年没有低着头，而是直视着他，眼睛掩盖在了长长的碎碎的额发下，没有办法看清其中的情绪。

那是一张格外普通的脸庞，没有什么特别的特点，却意外地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透过额发，他的目光笔直地落在司浅旭身上，很直接，但是并没有很失礼。

和那种目光直视了一会儿，面容灵静的男人滞了一下，脑袋里面似乎突然就空了一空。

“过来。”少年朝他招了招手，清越的嗓音，不容拒绝地唤他过去，不过却并非命令，也不会让人反感。

司浅旭只是愣了一瞬，就越过门扉，走进了那个遍地彼岸花开的庭院，小心地避开那些嫣红如血的花，他站到了那个穿绿纹白衣的少年面前。

后者给人的感觉很矛盾，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你好。”他轻声道。

“嗯，你好。”司浅旭回了声招呼。

“坐吧。”少年说。他身上带着一种很安静的气质，靠近他，仿佛无论是任何人都无法大声地喧哗、吵闹，发不了火，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心无波澜。

司浅旭点点头，依言坐下，有些好奇地瞥了瞥对方。

“我叫沙华。”他微笑，淡淡介绍道，那株彼岸花在他的手心打着转儿。

“很高兴认识你，”一脸灵静的男人也礼貌地回了一个笑容，“我叫旭。”

百里梦鄢提醒过他，在外人面前尽量不要用全名。

百里梦鄢……

他忽然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进来这个庭院里的，正冥思苦想的时候，那个叫沙华的少年突然转移了话题。

“旭公子，这个给你。”

司浅旭一时没注意他的称呼，微微诧异地接过一片叶子，叶脉也冰冷，并不大，嫩绿嫩绿的，显然是刚采摘下来的。

可是……他看了看四周，却没有看到类似的叶子。

“这是……”他尝试着询问。

但沙华没有解释的意思，之前笑而不答。

司浅旭把这叶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轮，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只好收了下来，打算回去问问家里的驱鬼专家术士先生和花妖亡羁先生。

打量了一会儿四周的环境，虽然干净，但是不怎么像是能够住人的样子，不由地奇怪起来：“沙华，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逾越了，便抱歉地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对方的回答打断了。

沙华的笑容略淡，只是一刹那就恢复如初，清越的嗓音还是掩饰不住的伤感，道：“我在等人。”

“等人？”司浅旭扬了扬眉毛，困惑。

在这里等？

听着四周的寂静，竟有着一种万籁俱寂的错觉，仿佛这里和繁荣的M市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时空。

“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下意识的，司浅旭脱口而出。

沙华眸光一闪，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长长的额发下，那双眼睛有了快要哭泣的冲动，却是被他硬压了下来。

沙华的笑容变得苦涩，“他不会来的，永远都不会了……”

他等的那个人，死了么？

这是司浅旭惟一能够想到的理由。

“抱歉。”挑起了别人的伤心事，他连忙道歉。

“没关系。”沙华摇头，望了望西沉的夕阳，说：“你快回去吧，天要黑了。”

司浅旭也看了看天色，连忙起身告辞。

沙华坐在长石凳上目送着他离开，最后低头去看手里的彼岸花。

“彼岸花，彼岸处，映万重，幽冥路，花开叶落无双生，相思相念永不负……”

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