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腐年(19)

吃过之后，时间还很早，明显不是睡觉的时候，加上刚才那个小插曲的尴尬，所以司浅旭积极开发脑力劳动。

“想到什么了吗？”见他想了半天不说话，对于老妖怪说的那个仪式思索未果的百里梦鄢忍不住问道。

对方蹙了蹙眉头，话虽犹疑，但是语气很肯定，“我总觉得，这次被围困在多格尔城堡似乎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精心安排好的。”

他目光一闪，“哦？怎么说？”

“首先，是我们被围困的时间，如果凶手真的只是单纯为了杀人，为什么不趁着全部人在的时候下手？以他杀人的手段这一点并不难啊。而那些仆人死的时段恰好就阻止了我们八个人离开，现在想来不是很可疑吗？其次，是叶捷列娜夫人，既然凶手有办法把她单独弄出去，干嘛不直接杀了我们，而是要借刀杀人呢？最后，就是死了的人的魂魄，照你所说的，那些魂魄都消失不见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事件。所以，我认为，凶手是有意将我们困在这里，这么大费周章应该是想留下某一些活口。而且，目的恐怕也不单纯吧！”

百里梦鄢愣了一会儿。

司浅旭眨巴眨巴眼睛看他，“百里，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他如实回答。

对方困惑，一眸子的问号。

忽略刚才那个问题，百里梦鄢道：“这次，恐怕有点麻烦了。”

随后，他将之前灵识通话时老妖怪的推测告诉了他。

“这么说，赫费杰、奥伯厉特和维拉他们凶多吉少了？”司浅旭不无担心地揉揉眉心。

“也许吧。”百里梦鄢脸色依旧淡漠，“加上他们的话就刚刚九十九个魂魄，若是要举行什么仪式这个数字最适合了，较之之下，我更想知道如果剩下我们两个，凶手会怎么处理，对方不可能会留下无用的卒子吧！”

“……”司浅旭良久没有说话。

年轻的术士奇怪地回过头去，刚想询问他怎么了，忽然在那双璀璨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一脸淡漠，顿时呼吸有些微微滞住。

下意识的，他脱口而出：“司，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如此，这是他的本性，在老妖怪的纵容没有被任何人影响的本性，但是在这个人纯粹的目光中，竟觉有些无处遁形。

司浅旭略侧了头注视着他，目光有些悠长，在百里梦鄢几乎以为他已经默认的时候开口道：“没有啊。”

“嗯？”他略微诧异。

“你已经尽力了……人都是要靠自己，而不是时时刻刻奢望别人来救自己的，你不需要认为自己必须去做什么。”司浅旭微笑，淡淡的语气，但是很坚定。

百里梦鄢错愕地看着他毫无伪装的笑颜。

“干嘛这种表情了？我没有开玩笑啦！”被发了半天呆的百里梦鄢搅得有点恼火，司浅旭皱了皱鼻子。

回过神来，年轻的术士先生轻轻笑了，“谢谢你。”

他的神色忽地变得很认真，“应该是我说谢谢吧！”

“嗯？”

“凶手低估了你的实力，其实一个人闯闯的话，百里你可以逃出这里的，是吧？”

百里梦鄢张了张口，没说话。

似乎，并没有能够解释的借口呢……

司浅旭垂眉笑了笑，很干净很纯粹的笑颜，“所以说，谢谢你，没有抛下我啊，梦鄢。”不然，只有一个人面对这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奇怪的世界，自己一定会受不了的吧！

不是惯用的百里，而是梦鄢，亲昵得像是熟识多年的朋友。

百里梦鄢看着他的笑容，有一瞬的心悸，忽然觉得有些很不是滋味。

谢谢你。

没有抛下我。

这句话，他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

多格尔城堡，如同蛰伏在黑暗之中的凶兽，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余生的人们。

优雅的血族，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地上的两个人类。

良久，他走向其中的男人，蹲下，端详对方如希腊雕像般轮廓分明的面容。

“拉莫修俟，法克特家族的人还真的有共同特点呢……”对着陌生而又似曾相识的容颜，冥连续却是喃喃着在对另一个早已经不在人世的熟悉的人说话。

“你们，都是阳光的宠儿啊。”

令血族厌恶的、憎恨的、唾弃的阳光啊……

他苍白的手攀上人类男人的脖子，唇角弯起，却不知为什么，竟然会带出一分似哭非笑的凄哀。

“拉莫修俟，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手里的力道渐渐收紧，昏迷的男人的呼吸急促起来，显得相当难受。

冥连耀眼如星的眸子之中一阵莫测闪过，倏的，脸色一变，狠狠地甩开手里的人，退开，像是要躲避什么瘟疫一般避如蛇蝎，竟然显得有些狼狈。

“拉莫修俟，你死了还要继续折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