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时日如浮云一般,略过白云山的山头,一晃,便过去了十几日。
自从白云寨来了个云轻歌,小山贼们便再也不混吃等死,也再不吵着去打家劫舍了。只因为,如今,在小山贼们的心里,只藏着两件事。
一件是打赌,赌赌云小公子今日又会变个什么花样,来讨好那个油盐不进的寨主大人。还有一件,便是下注,猜猜他们那个心如磐石的寨主大人,究竟要到哪日,才能够被云小公子这根蒲苇藤藤给磨软了,磨化了,磨得只剩下一堆渣渣。
“扶柳,这是刚熬的红枣粥,我在里面加了你爱吃的薏仁,你快尝尝。”
“扶柳,前些日子摘了些荷叶,今日泡荷叶茶如何?”
“扶柳,小山子刚送的西瓜,我去给你用冰镇镇罢。”
“扶柳……。”
甚是悦耳的嗓音,如白云涧的溪水,流遍了白云寨里的大房小屋,淌过了一地的花花草草。可这如同泉水般叮咚悠扬的嗓音,听在扶柳耳里,却如同魔音穿耳一般。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她连尿遁这样的招式都使出来了,那个姓云的小子,却还是没有丁点儿的自知之明。每每等到她自以为,已经逃出生天了之后,他却又从四面八方得跳出来。每日里,两人一个躲,一个寻得,在白云寨里‘玩’得不亦乐乎,小山贼们躲在旮旯角落里,也等得不亦乐乎。
“哎。”想起近日里的窝囊,躲在一颗歪枣子树上的扶柳,今日第八十七次得叹了叹气。
‘啪’。一声脆响从不远处传来,有人踏断了树枝。
扶柳心里一紧。
正在这时,树下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这步子,异常之轻柔,又异常之熟悉,本就绷得紧紧得一颗心,突然就‘咯噔’了一下,整个身子,也紧绷了起来。
果不其然,一个呼吸还没落下,树下便有人张口一唤:“扶柳。”
魔音又穿耳,扶柳手枕着胳膊,无语问苍天。
“云公子。”扶柳无力得翻了个身,哭丧着脸道:“本寨主今日也不求你滚出白云山了,只请你滚出本寨主两只眼睛能看见的地方,可行?”
“往日,可行。不过今日嘛。”桃花眼里满满都是笑意,云轻歌摇着头,脸上更是欢快:“却是有些不便。”
“本寨主方才已替公子瞧了黄历。”扶柳张口便是一同胡掰乱凑,脸上依旧是一副诚恳得摸样,道:“今日艳阳高照,微风拂面,诸事皆宜。恰恰是公子滚一滚的好日子,公子不必忌讳,更不用客气。本寨主向公子保证,我白云山的花草皆是善良之辈,绝不会介意公子将他们压上一压。”
云轻歌很是无奈得一笑,那笑里,三分开怀,七分竟是宠溺。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投在他一身白衣之上,斑斑驳驳。
扶柳一愣。那浅浅得一笑,晃得她眼花,依稀之间,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
那人手执玉扇,云锦白缎,紫玉绾着青丝,一身的风流倜傥不说,还温文尔雅。他也是这般立在树下,望着她,宠溺得笑。
昔年她是如何的?
她只记得,那日日头尚好,云淡风轻,她坐在树上放纸鸢,嘴里是一个劲的埋怨。她说,别人家的情哥哥,送的不是蝴蝶就是鸳鸯,再次也是只燕子,可他给她的这东西,又丑又怪,还朴实得和仲夏里放了十来日的馒头一样,都块发霉了。她还说,她这只,还比不得前些天胖二妹放的那只斑鸠讨喜,那只好歹还是只大鸟,她的,怎的就偏偏是只飞蛾子。他当时哭笑不得,却承诺往后的每年,都会扎一只给她。他说,纵使他扎纸鸢的天赋再不济,几十年的年岁也够他熟能生巧了。只是,飞蛾子还是当初的那只飞蛾子,却没能等到往后的那几十只。
“扶柳。”扶柳片刻间的恍惚,落入了云轻歌的眼里。瞧着她淡如炊烟的神情,飘渺得好似离他很远,便忍不住开口唤她。
扶柳被这意外之音一扰,一回神才发现,几年来无波无澜的心,竟起了圈圈涟漪。眉头跟着一皱,心里也不免有了一丝烦躁。
云轻歌眼中藏着一丝暗色,闪了闪,转瞬即失。
一棵歪枣子树,两个默默无语的人,就这么一人树上,一人树下得,各自神游方外。
“苏寨主。”好片刻功夫,云轻歌收了心思,却是一改往日的讨好摸样,一脸正色,道:“云某今日确是有事相商,还请寨主下树一谈。”
扶柳刚神游回来,听着这话,却又忍不住一阵惊奇。
“云大公子终于舍得,正正常常得和本寨主说话了吗?”扶柳挑了挑眉,一笑。
往日里也很正常,只是你不信,我是真心想讨你欢喜而已。
云轻歌模模糊糊得一句嘀咕,不等扶柳开口再问,便整了整衣衫,抬着头,沉声道:“白云寨内,有男丁三百六十六人,女眷二百七十六人,老者四十九人,孩童五十一人,共七百四十三人。寨后那塘子里喂的鱼不算,寨内也还有五头黄牛,两圈鸡鸭,二十三头猪,并七窝的白兔子。”
以往打诨无赖的少年,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