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竹的书法功底也很不错。磨好墨,她开始拿起毛笔,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了起来。
临摹的是颜真卿的《勤礼碑》,若映竹自是再熟悉不过,然而个性单纯,她没有想着去迎合裴父的喜好,满怀愉悦地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段,自然写得得心应手。
落好款,若映竹看了坐在沙发上正悠然喝茶的裴父一眼,想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伯父,我写好了。”
裴行之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慢慢走了过去,若映竹微微侧身退在一旁。
古人有言,字由心生。
淡淡墨香氤氲,裴行之低头认真看着,桌上白纸黑字,笔法均匀而收头藏锋,实际是内刚劲而外温润清和,字体婉约清秀,隐隐透着别具一格的风骨。
不过年纪轻轻,就有此等气质修养,实属难得,想到妻子的话,眼前的女孩子竟是出自那样的书香世家,又觉得理所当然。裴行之脸上终于露出一个浅笑,点了点头,“不错。”
若映竹原本屏气凝神,闻言只觉得心里一松,淡淡一笑,语气极为谦虚,“伯父谬赞。”
裴行之笑了笑,看着眼前微微拘谨的女孩子,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轻咳了一声,“还叫我伯父?该改口了。”
他的语气带着长辈的慈*,细听之下又不觉得全然是这样,若映竹先是一愣,脆生生地叫了一声,“是……爸。”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字眼,若映竹以为,再也不会从自己口里说出来。
裴行之笑着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淡淡地说,“时间也不早了,下去吃晚饭吧。”
裴澈刚从外面回来,正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和裴母聊着天,见若映竹从楼上走下来,立刻走了过去,牵起她的手,“家里的司机打电话说车子抛锚了,我刚刚出去接了妈回来。”
他是在解释之前出去的原因,若映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嘴角绽开笑容,“我知道了。”
裴行之今晚似乎心情不错,在饭桌上谈笑风生,难以想象这么一个严肃精明的人说起笑来,也是那么幽默风趣。裴澈时不时也会插几句话,两父子意见不合的时候,还会在口上头较量几番,裴母则是坐在一边,一脸温柔地看着他们,静静听着,偶尔也会表达一下个人观点。
这样和乐融融共享天伦的场景,对若映竹而言实在太陌生,而且,跟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以前的她一直以为豪门中人吃饭的时候应该都是不苟言笑的……
“映竹,来,多吃点!”裴母察觉到若映竹的失神,很快意识到什么,心里轻叹了一声,拿着筷子夹了一个鸡腿放到她碗里,目光定在她纤柔的手腕上,“你太瘦了。”
“谢谢妈。”
女孩子眉眼盈盈温婉乖顺的样子让裴母心都软了几分,何况又听到那声轻柔的“妈”,更是觉得欣慰,连连点头,眼中尽是笑意。
裴澈偏头对小女人笑了笑,在桌子底下拉住她的手,紧紧扣入她的十指间。
吃完晚饭,佣人把碗筷收走,裴行之回书房处理公事,裴母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就拉着若映竹上楼去了裴澈看着她们的身影,笑了笑,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若映竹一脸惊奇地看着这间古色古香的收藏室,室内的温度适宜,墙上整整齐齐挂着各种字画,有些甚至因为年代久远,边卷微微泛黄,可是因为被保护得很好的关系,看起来没有一丝违和感。
“来。”裴母站在一幅山水国画前,朝若映竹招了招手,语气颇为感慨地说,“这就是我当年从你外公那里求得的墨宝,现在想想,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笔力苍劲雄浑,线条流畅,如行云流水,的确是外公的风格,若映竹看到落款处《竹林野石图》,心里有点惊讶,“我记得家里也有一幅相似的,不过是《苍竹寒石图》。”
“是了是了!”裴母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语调似空山骤雨般弹开,“当年你外公才华横绝,左手苍竹,右手竹林,两幅并进,一气呵成。我还记得,当时他说那幅《苍竹图》是送给孙女的生日礼物,因为她名字中刚好有一个‘竹’字,只是,没想到缘分竟然如此奇妙……”
若映竹没有想过这当中还有这样的渊源,想了一会儿,轻轻开口问道,“妈,您以前跟外公有过交情吗?”
儿时的记忆里,外公每天关在书房作画,几乎与世隔绝,而且因为才情孤高,一世淡泊,除了她和外婆,鲜与人有交往,所以她真的很好奇。
“那个时候,”裴母回忆起了往事,声音放得很慢很慢,“一次因缘巧合之下……”
“原来是这样。”听完后,若映竹咯咯笑了出来,语气带着全然的放松,“原来我跟他,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结下梁子了啊?”说到这里,她不禁轻轻皱了皱鼻子,“怪不得他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后来还百般刁难我!”
她近乎娇嗔的语气让裴母忍不住笑了出来,摸了摸她的手,像是对待自己心*的女儿一样,眉眼里都是慈*,“所以说,这一切冥冥中注定好了的。”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