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演在期末考之前,放在平时学生肯定躲在图书馆不愿意进礼堂,可毕竟是校庆,为了响应学校号召,大家还是勉为其难地参加。
作为社团的工作人员,我没法坐在观众席像个旁观者,我要安排道具的出场顺序。这场戏为橙子而改,她是不能缺席的,只好将她托付给杨涵和晓娟。
“佳音,你们这阵仗可真够大的。”杨涵的脑袋冒出门边,伸出一只手,提着袋东西冲我挑了挑眉,抛个媚眼,“料想我们阮美人也是来不及吃饭。”
我捂着有些饥肠辘辘的肚子,隔空送了几个吻。
接过饭盒,发现杨涵身后空落落的,“她们几个呢?”
“晓娟和橙子已经坐在观众席,我就是来给你送个饭,一会儿也过去了。就是……”她看着我,尾音拖出很长一截,“陆杉大概是不会来了。”
我没说话,打开盒盖,被热气喷了一脸,眼睛灼得睁不开。
“听说那晚她被那群师兄耍得团团转,不仅一直被使唤,还奚落她李代桃僵,没妈疼。”杨涵说到这里不再作声。
陆杉是单亲家庭的事是从我父亲那里得知的,父亲的本意是为了劝慰我凡事忍让着她一些。
陆杉自小被母亲抛弃而变得敏感多疑,凡事都争强好胜,甚至有些虚荣,实则是心里太过自卑。只是她的身世本就没几个人知道,连杨涵、毛晓娟都瞒得很好,怎么就被林宇他们得知?陆杉铁定以为是我透的风,明天之后林宇他们就离校,这个误会怕是不好解开。
“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始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秦嫣然摇曳着一席玫瑰色礼服走到后台,纵然一张脸温柔似水,却因紧张起了波澜。她向我瞥了一眼,面露不快。大概我改剧本的事已经传进了她的耳朵,毕竟话剧社还是她的地盘。
送走杨涵,穿梭于忙碌的后台。有的人互相描眉画眼,一丝不苟;有的人,憋气瞪眼努力把自己塞进戏服;有的人,来来回回,连样子也看不清。堆满走廊的道具,相互鼓励的演出者。这场戏还未开场,生活的戏却正是高潮。
秦嫣然走下舞台,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演员上上下下,道具也跟着上上下下。直到罗密欧喝下毒药,棺材里的朱丽叶眼角划过一滴泪。干冰的烟雾充斥着舞台,朦朦胧胧的人和朦朦胧胧的景,巧生悲哀。
朱丽叶踏出棺材,他的罗密欧却慢慢向后倒退,他被人骗了。
“在两个世界之间徘徊太过痛苦,直到灵魂猛然间被抽离。亲爱的朱丽叶,我以为本体依然存在,它属于你。可我的灵魂却游进了大海,在那里,我可以是一条鱼,也可以是海浪里的一条波澜。”
“林间的树,穿堂的风,晨起的光,这不过是生命的另一种形态。”
他微笑。
“我们依然是这世界里的一部分。我可以用罗密欧这个名爱你,也可以用秋风轻抚你的脸颊。我,依然是我,依然爱你。”
“亲爱的朱丽叶,也许,我更爱做一条鱼。”他的身影在烟雾里渐渐消失。蓝色的水池里跃出一条鱼,追逐着空气跳起,又轻快地落下。像是招手,也是道别。
烟雾渐渐消散,朱丽叶躺在棺材中,闭着眼,含着笑。
灯光暗下,再亮起,整个礼堂一片静悄悄。不知何处有人带头鼓掌,突兀的掌声之后是更多的响应,间或还有一些口哨声。
观众席里的橙子满面泪水,她没有再去捂耳朵,她含着笑,用力鼓掌。
被禁锢的人,总是渴望自由,所以,放他自由吧,不论他去了哪里,又如何。
转头,常学长站在不远处,和我遥望着同一个人,他的眼中似水流年,那目光在很多年之后看来,依然如此。
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晚会结束后,不少社团与秦嫣然寒暄,一半是贪图她的美色,一半是探听剧本的由来。她礼貌周到地打发完一批又一批,换了便服疲倦地靠在舞台边,没有看我。
“喂!这次算你运气好。9月有个大学生戏剧节,要准备一个剧本,敢不敢接?”
倒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我原意不是想插手剧本,只是纯粹地想开导橙子。一个“不”字还没说完,秦嫣然皱眉摆手,“算了,当我没说。我怎么会指望你这个糊涂人。”
她起身离开,留我一个人回想起刚才的景象,要说没有成就感一定是假的。我向来喜欢文字,却没想过文字能做什么。但是现在,我好像知道该做什么了。
那日之后橙子虽然恢复了理智,智商倒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何况缺了半年的课,期末考试挂科倒是在意料之中,没一门儿是及格的。得亏着现在是大学,已经不兴家长检查成绩单。不然面对一排汉字,陈叔叔再好的心脏怕都要失衡。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回家,连在家的待遇都比从前更好,这距离产生美好像确实有那么点道理。家务活从来不让沾手,出门买瓶醋都要拦着,还是在我再三请求下才恩准的。人有时候吧,就是有点作,平常逼着干家务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