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意味着做不完的作业,睡不着的夜晚和不存在的清晨,还有紧随而至的新年。
这是我在桐城过的第四个新年,因为老爸的职业特别,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回老家过年三十,但每到晚饭时爸爸总会给爷爷去个电话拜年。
老爸握着电话听筒口中低声嘀咕着,“怎么没人接电话呢?”,他拿起听筒,放下,再拿起,又放下。我正在回复何冉冉的祝福短信,看我爸干着急不停重复打电话,忽然想起来姑姑也有手机。
“也许姑姑在外面订了年夜饭,老爸,你打姑姑的手机试试。”我把电话簿递给他,他后知后觉叹了口气,对我赞同地点头,接过电话簿对照着按下一串号码。
过了会儿,大概是电话通了,老爸对着电话道,“怎么家里的电话没人听呐,你们都去哪儿了?”他一边听一边点头,“哦,爸呢……去厕所了?他最近身体怎么样……好,健康就好。那你代我祝爸新年快乐,福寿齐远……我们都挺好的,嗯……嗯,也祝你们新年快乐……好的,好的,再见。”
老爸放下电话松了口气,“还真让你说对了,你姑姑他们带着爷爷出去吃饭了。那,我们也开饭吧。”
“佳音,来把碗端出去。”老妈的声音差点被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掩盖,我应了声钻进了厨房。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春晚开始的倒数十分钟进了个广告,广告一个接一个,老爸起身去泡茶,老妈干脆抱着毛衣专心织了起来,唯一闲着的我走到窗边,屋里的暖气让玻璃窗蒙上透明的一层水珠。
我用手抹出一个圆形,露出烟花五光十色的一角,不知道橙子和安宁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和去年一样在放烟花?
“叮咚,叮咚。”门铃毫无征兆地响起,老妈看了眼老爸迟疑道,“不会又是你那些同事吧?”
“不会吧,今晚儿是除夕,明天才开始拜年呐。”阮院长端着茶杯走到门边,从猫眼里看了看扭开门锁。
门刚一打开,一个橙色的圆球就冲了过来,把我抱了个满怀,“新年快乐!”我从迷蒙中反应过来,僵硬的脊背渐渐放松。橙子放开我,对着我爸妈灿烂一笑,“叔叔阿姨,新年快乐!我要第一个给你们拜年!”
我爸妈乐呵呵地夸橙子乖,安宁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也给我爸妈拜了年,顺道还送了礼——一瓶包装精美的酒。我和橙子对望了眼,橙子对我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知情。“这家伙居然还带了东西,不行,我不能输,这样显得我多没诚意。”橙子自言自语地皱眉。
她换上谄媚的笑扑到我妈身前,邀请我妈坐上沙发,自己挽起袖子,硬要给我妈按摩。另一边安宁正跟我爸聊天聊得正欢,他俩把我该做的事都承包了,一时间,我变成了最闲的那一个,只好看着电视嗑瓜子。
橙子越按手下越不着力,魂不守舍地不时看看窗外,老妈拍拍橙子的手示意她停下,自己站起来进屋又出来,手中握着三个红包。
她把红包挨个发给我们,“你们都是乖孩子,今晚之后就都长一岁了,要更加懂事了。”橙子感动地看着我妈一直点头,安宁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叔叔阿姨。”
老妈摸摸我的头笑道,“我们年纪大了,就在屋子里安安静静看个春晚。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坐得住,出去放烟花吧。”
我妈的话对橙子而言如临大赦,她跑到门边,对我爸妈挥了挥手拽起我飞速就跑,安宁垫后关上了门。一直到放烟花,安宁都没有和我说话,这种情景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除夕夜,只是这次犯错的人是我。
趁着橙子一个人玩得开心,无暇顾及我们,我深吸了口气,悄悄移到安宁身边,“对不起。”安宁注视着前方,他的瞳孔里全是烟火的光芒,忽明忽灭,看不出半分情绪。他把头转了过来,稍稍向下好像是在看我,又好像只是看着自己的肩膀,“你那天去哪了?”
“和宁远去电玩城了。”我一边说一边观察安宁的表情,“是因为上次逃课他掩护我,我才没被老师抓到。我们本来是准备看电影的,你不知道我那天赢了好多人……”
“佳音,宁远和我们不一样。他基本上是一条腿已经迈进了大学的门槛,他的未来已经是一条明晰的道路。”安宁的眉头皱起一角,“可是你呢,你才高一,你的路还长着,你连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要把时间浪费在早恋上?”
“早恋?”我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安宁,“你哪里看出我喜欢宁远了?”
“就算你不喜欢他,可他要是喜欢你呢?”安宁的样子有些严肃,语气像个老家长,“你每天跟着他到处跑,还有心思学习么?”
我忽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平常的日子过得已经压力满满。“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宁远只是纯粹的朋友。周日的事情是我疏忽,我有错,但是安宁,我不喜欢你这么说我。”
放烟花的兴致荡然无存,我把手放进羽绒服的口袋,这样我一个人走的时候,口袋里的温暖让我不会觉得孤独无助,身旁的橙子追在身后张嘴想要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