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37度的池水，没有刺目强烈的日光，也没有沙滩和排球，以及，人。对于一个旱鸭子来说，游泳最大的乐趣只剩下游戏和值得欣赏的肉体。而我换完衣服进来的时候，岸上居然没有一个人，暮川却已经如鱼得水地开始游泳。

而我，只能假装自己在某个度假区晒太阳，只能悔不当初受了暮川的蛊惑，居然鬼使神差跑来游什么泳。

都怪那房子是个玻璃房，春天的时候还舒适宜人，夏天简直就成了蒸笼。从暮川的房子里我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好看的房子不一定好住。

房子里的中央空调已经调低到了极限，即便如此，也叫人受不住。暮川的脊背已经湿了一片，他站在书房门外，松了松衬衫领口，露出一截光滑白嫩的脖颈，胸前的一小片肌肤若隐若现。

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袒露在外的臂膀，再偷偷看一眼暮川，感慨老天不公，不仅赐了他一张精致好看的脸，连皮肤都好到让人妒忌。

暮川像是觉察到什么，眼神一转直直看向我，“佳音，你喜欢游泳么？”

“额……”

只是稍稍犹豫了片刻，便被暮川从家里拽到了泳池。

“佳音，下来。”他冒出水面，一双湖绿色的眸子更加清亮。

“不了，我坐着就好。”

暮川双手撑在岸上，向上一跃，一只脚结结实实踩上岸。他站以来，一只手捋过拢拉在额前的发。均匀的身材，若隐若现的肌肉，恰到好处，不会过于壮硕，也不会显得瘦弱。

他伸出手，认真地看着我，“我教你。”

不知为什么，被那双眼看着，听着他的话语，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会去做。

“我的肢体不太发达，你有耐心么？”

他浅笑，“一定足够你用。”

一下水就被淹没，暮川拉着我，不会过于亲密的接触。20公分，一个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

暮川教得很好，每一步都很清晰，每一句重复的话都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没一会儿我就能自由地浮起，虽然游不远，但还能游个几米。

“你不去做游泳教练可惜了。”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太妥当，他现在的地位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暮川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失落，转而又恢复如常。只怕我确实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尴尬着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是在哪学的游泳？”

他靠在池壁上，闭上眼睛休息，“小时候，在罗马，一个叔叔教的。”

“哦，哪个叔叔？我见过么？”

他睁开眼睛，看着我良久，眼神里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见过。”说完这两个字又重新合上了眼，他总是疲惫着，像一根时刻紧绷的琴弦。我不知道那个背后的家族给了他多么沉重的枷锁，但是我知道用来换取我安全的条件一定不会比一条性命的价值低。

“暮川，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你最想做什么？”

“在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开一个书屋。”

书屋？为什么都喜欢开书屋，董狐狸开书屋是因为喜欢漫画。可是暮川不管怎么看，浑身上下也没有书卷气啊，没有贬意。

“为什么是书屋？”

“等那个人喜欢看书的人来找我。”

心蓦地漏跳一拍，那个喜欢看书的人，“是谁？”

他不再说话，时间如泳池的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有种默契叫，你不说，我也知道。

比赛的时间一天天临近，原本只是白天留在暮川家，因为时间有限，剧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动，有时候晚上也必须留宿。好在房间多，暮川睡楼下，我睡楼上。

熬了几个通宵，又是鼠标一个点击，作品提交，剩下的，是比比赛本身还要折磨人的‘等消息’。

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暮川每日陪着我苦练游泳，直到我已经可以沿着泳池游上好几个来回，终于等到了发榜日。如同那一年等待高考的录取通知书，躲在暮川的身后，听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想看，却又不敢伸出脑袋。

“出来了么？”

暮川闷声“嗯。”了一下。prmf

忍不住推了推暮川，“有我么？是冠军么，是不是冠军？”

暮川不做声，心里的石头沉了下去，都这么努力了，还是不行么。

电话响起，周杰伦含糊不清的歌声从口袋里传出，屏幕上“胡老头”三个字从左往右闪过，一遍，两遍，三遍……

他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该不会是特意打电话来骂我不经同意就报名参赛，给三朵云丢脸的吧。

正在犯难要不要接，暮川回头向我轻轻点头示意，忐忑不安地按下接听键，胡老头那中气十足的男中音炮火一样要冲破听筒。

“死丫头翅膀硬了，师父都不放在眼里了，参加比赛为什么不问问我，好在没给我丢人，要是输了怎么办，啊，我胡三云的脸往哪搁？”

“等等，师父你说什么？”

“说你翅膀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