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眦欲裂,萧骁瞪着我的眼睛红得滴血。
会议厅的门被人推开,两个黑衣人冲进来,是刚才被我甩掉的保镖!
两个人一左一右将萧骁拉至一边,无论他怎么反抗,都挣扎不开他们的禁锢。
暮川紧随而至,寒风随着大门窜进,室内的温度急速下降,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在一起。
忽然肩上一暖,回头,一双白皙的手将大衣披在我的肩上,衣服里还带着主人的体温和淡淡的鸢尾花香,是温暖和依靠的味道。
转头不经意的一瞥,台下的记者依然纹丝不动地坐着,既没有心急地拍照,也没有不休的追问。
“暮川!”萧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会……”
我和他有着同样的吃惊,那就是暮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要是现场的这些记者提问,萧骁当面对峙,不管事实如何,舆论一定不会放过他。
“你不该露面。”
他浅笑,这一笑如冬日里的晨光,是所有希望的开始。
他的眼神滑向我的脖颈处顿了顿,眉头微皱,替我将大衣的领口收紧了些,“就凭你刚才的话,值得我来。”
他的目光似月光,柔缓,绵延。
萧骁挣扎着向台下的记者呼喊,“你们看到了吗?这个人是黑帮,是意大利最大的黑帮头目,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拍照啊,这可是破天荒的大新闻!”因为用力过猛,加上情绪激动,他的脸涨得通红。
台下的人却依旧坐着,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不为所动。
他干脆破口大骂起来,“你们全都聋了吗?你们算什么记者!”
暮川的嘴角上扬,不急不慢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几十个人轰然起立,井然有序地退场,整个会议室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安静得可怕。
萧骁斜眼看向暮川,咬牙切齿道,“他们都是你的人?”
暮川冷笑,“你以为在我的眼皮底下能瞒得过我?”
“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阻拦我,还特意演这么一出戏?”萧骁直勾勾看着我,嘴角扬起一丝嘲弄的笑,“是想试探她会不会出卖你么?呵呵,阮佳音,你看到了么,你不惜毁了自己也要维护的是这样的人。”
萧骁一语中的,脑海中浮现那日他回来后同我说的话,他说,“你会把我拖进坟墓么?”他竟然在那个时候就知道萧骁的计划,可是他没有戳穿,也没有拦着我。难道真如萧骁所说,他在试探我,试探我会不会出卖他?
“你错了。”暮川没有看我,他面不改色地摇头,用同样讥讽的笑还给萧骁,“这出戏的观众从头至尾就只有一个人。”
暮川冲着空旷的房间道,“出来吧。”
会议室的门没有打开,舞台侧面控制室的小门却被人推开。
骆铭弯腰走出,西服的腰间被压出皱痕也不去抚平,与他一丝不苟的习惯大相径庭,他的眼神比平时更加冰冷。他取下鼻梁上的银框眼镜,手垂下,眼镜落地。他走向萧骁,踩过眼镜,镜片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萧骁愣在原地看着,瞪大眼睛盯着骆铭脚下的眼镜,吃惊到说不出话。
“不好用的东西就该扔了,不听话的人也一样,这句话你小时候我就告诉过你。”骆铭说的每一句话都叫人心寒,不听话的人,他会舍弃他?
“他是你的人,你自己处置。”暮川说完揽过我往出口走去。
上了车,一路上两个人都保持沉默。忽而肩上一沉,偏头,是暮川的脑袋,他闭着眼,密长的睫毛如一把羽扇,因为汽车颠簸而轻轻颤动。
这样毫无防备的状态,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看到的暮川,温柔,细心。可是,他到底不是个普通人。沉睡的狮子,也还是一个饮血食肉的掠夺者。如果今天我真的出卖了他,是不是握枪抵着我脑袋的人就会换成他。
“我对你不需要试探。”
车厢里更加沉静,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说过,要么一起生,要么我死,你守墓。我从来都不担心你会出卖我,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认了。”他靠在椅背上坐直身体,侧头看着我,“董谦没有骗你,我也是,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这是一个诺言,一个用性命做赌注的诺言。一赢俱赢,一损俱损。纵然谁也不知道永远的期限,可听起来是那么诱人。既然已经负了上一把,输无可输,再赌一次又何妨。
暮川的手覆在我的手上,莫名的安心。
“骆铭和萧骁……,他会怎么做?”他们毕竟是情人关系,难道他不担心骆铭会心软,就此放过萧骁么?
“没有谁能一直待在高处,那个位子总是要换人坐的,只要能为骆铭和公司赚钱,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忍不住叹息,不知是为他,还是这个圈子,这个世界。
“这是他应得的惩戒。”以后再没有萧骁的打扰,是不是围绕着我的厄运就可以同那些前尘过往一样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