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无天?”慕容青鸾秀眉上挑,勾起的薄唇噙着淡雅到极致的笑,声音亦是柔和,“夫人怕是说错人了,掌权的人才有资格无法无天,像我这种的也只能是任人摆布了!”
说罢,她便扫了一眼丰盛的晚膳,冷笑着说:“可惜了这么一桌佳肴,瞧着倒是美味,只可惜吃到嘴里却食之无味,女儿——告辞!”
出了暖蕙阁的时候,皎月已高悬夜空,清泠泠的风不似前几日的寒凉。慕容青鸾一直步伐沉稳的走着。直到拐过青石板路,进入曲折的回廊,她才停下脚步,双眸中泅出层层的愤怒,一如子夜突兀涨潮的海水。
“翎儿,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翎儿!”她低声说着,撑在廊柱上的手臂愈发用力。
月色朦胧中,臻儿并不能看出慕容青鸾隐在黑暗中的神情,但是她声音里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周身的气息陡然有了一丝波动,臻儿立刻目光警戒的戒备起来,“谁?”
“是我。”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个修长的身影自回廊尽头的黑暗处缓步踱出。
看清来人是谁后,臻儿忙垂首行礼,“大少爷。”
慕容柒云略一点头,看向紧咬着下唇,极力忍耐着不甘的慕容青鸾,“我去水月轩找你,却听下人说你带着臻儿匆忙出了门,你……果然来找夫人了么?”
“我害了翎儿,都是我害了翎儿……”慕容青鸾呢喃着,前所未有的脆弱让慕容柒云不禁愕然。
他伸出手,犹豫了片刻,终是落在了慕容青鸾的肩头,叹息说:“在皇家贵族、高门大户,奴婢奴才的命最是轻贱,生死向来不由自己……”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我明明向自己许诺,一定要护翎儿周全的。”
“翎儿不过是被夫人赶出了府,也不一定就没了命,我会派人去找她的。你身体还没好,早些回园子里去罢。”
慕容青鸾仰起头,望着月色下男子点漆的眸子,里面漾着认真。
“好……”她应声。
“我送你回去。”
他们并肩走在两旁栽种了花木的石子路上。慕容柒云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开口:“家丑不可外扬,你这次不顾一切把太子牵扯进来,莫不是真的打算与整个慕容府对立?”
慕容青鸾抿唇不语,但是眉眼间顿现的凌厉,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慕容柒云无奈的摇头,“说到底,你也是慕容家的一份子,如此一来,怕是在慕容府永无宁日了……”姨娘姐妹的冷眼、父母的漠然、下人的非议,每一样都会鲸吞蚕食掉她的生活。
慕容青鸾知道他的担忧,不过她只是淡然轻笑,薄唇轻启:“既已身处地狱,何惧万劫不复!”
到达水月轩的时候,慕容青鸾在门外站定,望着面前长身玉立的男子,不由得问:“我一直很好奇,大哥为什么会这么帮我?”
她和慕容柒云不是一母所生,没有那么深的血缘羁绊,而且从小到大,他们一直都没有多亲近。
对此,慕容柒云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天色不早了,进去休息吧。”他说。
慕容青鸾点头,解下了身上的披风递给凤柒云,“从这里到暮云轩还有很长一段路,大哥莫要着凉了!”
慕容柒云接过绣了绕枝盘花的披风,眸底存了些许暖意,“嗯,进去吧……”
直到慕容青鸾走进屋里,亮起了烛火,慕容柒云才转身离开。
为什么会不遗余力的帮她呢?他也曾不止一遍的问自己这个问题。
大约是年少时,慕容青鸾对他的维护吧! 虽然慕容耿青一直觉的嫡庶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大凛朝尊卑分明,嫡出和庶出的孩子地位甚是明显。慕容柒云不仅是庶出的儿子,还幼年丧母,无所凭依。在府中也好,府外也罢,他都常受欺凌。
那时的慕容青鸾性格张扬跋扈,却着实心地良善,每次瞧见有富家公子仗势欺负慕容柒云,她都会抡起手里的小马鞭,上前把那些人狠狠教训一通。彼时的她不会骑马,却偏爱穿一身红色的骑马装,冶艳的红色缱绻了慕容柒云整个年少之时的生命。
第二日,赫连煜依言又来了雍王府。他同慕容耿青匆匆交谈过后,便直奔水月轩而去,眼中急切的表情刺痛了躲在暗处的慕容卿怡的眼。
赫连煜还没到达水月轩,慕容青鸾便得了消息。她坐在梳妆台前,睇着铜镜中少女明艳的脸庞,淡淡的阻了臻儿上妆的动作。
“小姐?”
“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好,胭脂水粉就不用了。”
“可是那样的话,气色看起来不好……”臻儿疑惑。
“谁说我要气色好了?”慕容青鸾通过铜镜看向身后的臻儿,眼含浅笑的说。
臻儿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语气钦佩的说:“奴婢明白小姐的意思了,小姐英明!”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丫鬟的声音,“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慕容青鸾和臻儿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