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　鬼在追

然后就真的出事了，与车夫争执的两名警察居然被车夫迅速打倒，后车厢的警察纷纷呵斥着拔枪指向车头袭警的暴徒，而车厢尾的大门便被打开了，十几只长短不同的火枪指着掉头向前的警察的屁股。

书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持枪的暴徒们押上了另一辆座驾。

这是一辆高级的黑漆轿车，内部空间宽大，真皮座椅柔软舒适，空气清香扑鼻，连发动机的马达声都是那样地轻快悦耳。它行驶在雨后大都市的清爽街面上快捷顺畅而又平稳无比，然而书生的心里依旧满是忐忑和恐惧，因为与之前的押送他的玩忽职守的警察们完全不同，左右和前方共有三支枪指着他，持枪的三人目中精光四射，分明都是道上行走多年的练家子。

“我是受人指使的，你们不要难为我，”书生开始哀求，前排拿枪的独眼龙眨巴了一下那只独眼说道：“我知道。”

“指使我的人是魏刑，这一切与我无关。”

独眼龙又眨了眨眼：“我知道。”

书生想了想，似乎想到了最关键的话，抢着说道：“你们不要杀我。”

独眼龙笑了笑，还是那三个字：“我知道。”

看着书生逐渐失望而冷却下去的眼神，独眼龙补充道：“你放心，说过不杀你就肯定不杀你。我们要你活着，目的是让你指证你的老板魏刑。”

书生放心了，笑了。他觉得自己的命肯定是保住了，尽管拼死一搏还是有逃掉的可能，可那样做的话危险系数太大，不到万不得已，武功再好也不能用来对抗火器。更何况，青帮、洪帮哪个帮不是帮，颜色虽然不一样，但像他这样的杀手，只要有命在，赚来的钱的颜色不还是一样的吗？

“要不要弄点伤出来，让我看着不是那么轻易地就背叛老主子？”

“嗯，”独眼龙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是你的老主子好像已经来了。”

书生惊诧地扭过头，发现跟在他们轿车后保护他们安全行进的一黑、一白两辆轿车突然出事了，先是那辆黑色的轿车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抽了一巴掌一样，歪歪扭扭地在马路上挣扎了几下，就不情不愿地冲进了路旁的店铺里去发出震天的爆炸。

一辆老旧不堪的黑色轿车当仁不让地顶替了它的位置，开始与保护垫后的白色轿车左冲右撞起来。

而一个人影儿“砰”的一声从天而降落在自己所在轿车的顶盖上，车内看管书生的另两位枪手们纷纷举枪将车棚打成了筛子，料想那空中飞人有天大的本事在那狭小的方寸之地也无法躲藏那样密集的子弹吧。

果然一个人影从车棚上翻腾下去，满身是血地栽在大街中央。被身后赶来的两辆轿车碾得支离破碎。

“打错人了，刚才飞过来的是我们自己人。”书生左边的胖子愤愤地懊悔着，“那是我亲弟弟。”

独眼龙：“我知道。可是我们没有开错枪。就算刚才是你飞到我们的车棚上，我也一定会开枪的。”

胖子打了个哆嗦，立刻收起悲伤，摇下车窗，发狠地向身后追来的黑色轿车倾泻着子弹。

书生透过反光镜，观察着身后那辆追击的白色轿车。白色轿车正与这辆突然加入的破旧黑色老爷车纠缠碰撞着，而白色轿车中的人纷纷长大嘴巴，露出惊恐如见鬼魅的神情。

书生发现傍晚的余辉中下，人流如织的大马路上，那辆追踪自己的车竟然是无人驾驶的鬼车，他清晰地看见那方向盘在熟练地左右移动，躲避着胖子的子弹、白色轿车的冲击和街上慌乱躲避的行人，然而方向盘后竟是空无一人。

书生脑子急速运转，“遇到鬼了？不可能。”突然，书生想到了自己正在经历的这场案件。法庭上，律师和检察官提供给满脸愁容的法官一系列稀奇古怪的证据。

当时的书生还在嘲笑这些执法人员的无能，笼络这么多神仙鬼怪的滑稽故事来嘲弄法庭，而现在他终于懂了。不仅仅是他们，所有人今天都真的见了鬼。从那天起，这个缠人的鬼一刻都没离开过自己。

终于，坐在前排的独眼龙怒了，他探出头，学着胖子的样拼命地向身后开枪，书生看到他满脸细腻的汗珠被车窗外凛冽的风一粒粒地吹散。书生知道，胖子和独眼龙都中了这个鬼的迷心大法，他们的神志开始不清了起来，于是书生把头扭过来，盯着那个唯一没有冲车外开枪的瘦子。

那个瘦子全神戒备地盯着书生，警告他不要乱动。

书生却撕开了自己的上衣，指着自己的胸口，哀求瘦子说：“你还是一枪打死我算了，现在追杀我们的是鬼，我们一个都活不了，你把我一枪打死，省的我被后面的鬼折磨死或是吓死。”

瘦子把枪往后挪了两寸，道：“老子行走江湖几十年了，见人装鬼也不是头一次，这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鬼，你不要乱想。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正说间，那辆与幽灵轿车交错碰撞的白色轿车也腾地一声爆炸，翻腾跳跃着向路边冲去。

劝慰书生的瘦子终于不再淡定，因为那辆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