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人去楼空(1 / 2)

天之杀 郑冬 2539 字 2016-08-04

第二十九节人去楼空

点评菜谱的老刘一脸尴尬地收住了嘴,将菜谱和优惠宣传单叠了几折塞在屁股底下,油头粉面的老李也终于对自己笔直的总分发线感到满意,将木梳和镜子塞进本该塞手枪的枪袋里。只有老赵端着茶壶来回跑着,却发现每个人的茶杯都满的,他再无需要倒水了。

第一个开口的是肇队长,“他娘的,给谁脸子看呢,也不看看那位置是谁给他谋上来的?”

葛副局长一脸严肃地捂住老赵的嘴:“诶,诶,老肇,你这说什么呢?兄弟们还得在人家手下混饭吃呢不是,多少给人加留点面子吗。你看,这一下子就把一把老总给气跑了,这传出去让外人听到,咱局里兄弟的面子也挂不住啊。”

小尤子趁二人不备立刻夺回自己珍爱的画作,小心地对折塞进衣袋,一脸不屑地说道:“我数五个数,姓秦那小子肯定屁颠屁颠地滚回来。你们信不信?一、二、三……”

果然,秦韵推开门,手中拿着一盒新开封的雪茄,给在座的每人发烟。属下表面上恭敬地接烟,心中却暗自嘲讽着这个有名无实的一把上司。

在外人眼里,铁面无私,为官清正且破案率在整个大上海也是首屈一指的秦局长本应是上海警界年少得志的风云人物。可在局内人的眼里,他那琳琅满目的外界美称才真的是不值一提的累赘:局里的人权和物权分别把控在葛副局长和肇总队长手里,这两位二世祖分别是提拔秦韵至此位置的两位干爹的内家亲侄。

而那位初来乍到的小尤子就更厉害了,他虽然仅仅做了秦韵的办公室秘书不到两天,却已经开始对秦韵颐指气使起来。因为他是秦韵的第三位干爹的亲生儿子。局里人都听说他老爹正在为这位尤大公子运作新增一个副局长的编制呢;另有一份传言更加骇人听闻,那就是如果这个副局的编制批不下来,就会有人把秦韵的编制拿下来,把小尤子顶上去也说不定呢,会不会秘书和领导的座位直接调换呢?这是个悬而未决的疑问。

但是有的事情是肯定决定好了的,肇、葛、尤三位小警官却继承了他们父辈的名号,在局里号称“新三板砖”,与那十余年前在闸北区叱咤风云的“老三板砖”遥相呼应,威势和影响力也正向着当年老一辈逐渐靠近。

当然换局长的谣言始终是谣言,像小六子这一类只认死理愿意跟他们的秦韵署长跑前跑后的秦韵老班底还是为数不少的,他们从不肯相信老好人秦大局长会被几个绣花枕头般的后生换掉。尽管他们官职低,工资少,干活多,风险大,除了在秦韵面前讨到几句不切实际的表扬,其他的一无所获,他们依旧乐意跟在他们的韵哥身边惟命是从。这一类人被“新三板砖”称为“晕帮”,泛了秦韵的“韵”字谐音,意思是他们不会随行就势的学做人,晕晕乎乎看不清官场前途。而最清楚自己处境的肯定是秦韵本人,他经常跟自己的“晕帮”兄弟们讨论一个问题:自己一个无门无路,无亲无故,无势无利的东北逃难过来的汉子如何能在上海滩这个声色犬马、门阀森严,把一切外来人都视为乡下瘪三的繁华都市做到警界如此高的位置?

兄弟们的答案有很多,譬如智慧、勇武、运气、公正、清廉……,秦韵一一否定,他告诉大家是因为前三任的署长实在受不了“新三板砖”的那口恶气,才自己辞职不干的。而自己成功的唯一要诀就是一个字:忍!忍常人之所不能忍,必能成常人所不能成!

秦韵许诺给自己的弟兄们一个很美好的未来,在他的梦想规划中,不久的将来,他和他的兄弟必将扬眉吐气、无需再忍。

于是,秦韵在散尽盒中的雪茄之后,发布了一条令在场众位,包括“三板砖”在内晕的不能再晕的一条命令:通缉杀手“炽天使”和洪帮飞星堂堂主“书生”。

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闸北区警署的雇员们和上层干部们突然感到自己口中的古巴雪茄真的不比街摊上叫卖的乡间土烟好抽,那粗壮的烟体里透露出比寻常过滤嘴还剧烈千百倍的呛辣味道,他们感觉到不负重荷,流着眼泪,淌着鼻涕,撕开风纪扣捂着脖子和胸口,仿佛瓦斯中毒的受害者卖命地咳嗽;又如同干涸水塘中的鲶鱼,张开那肥厚的嘴唇向更高处的天花板争抢着少得可怜的氧气,然后是剧烈的咯痰声音,卫生纸被抽动的声音和恶心难堪的鼻涕在鼻腔中奔腾欢悦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重复着整齐划一而又极其狼狈的动作,而所有人的眼睛都斜瞟着秦韵身边的“三板砖”,于是小尤子第一个站起了身,很随意地扇了扇鼻前缭绕如仙雾般的仙气:“什么破货色,也敢拿出来现眼?还古巴雪茄呢,八成是掺了药铺里的中药渣子。”

“是啊,署长老哥,你这抠门的脾气是得改改了,这盒雪茄谁送的啊?都放潮了才拿出来给兄弟们抽,老子我得出去透口气了。”葛副局长努力地咳嗽着,跟在小尤子身后也钻了出去。

最后是肇队长,他站起身来,双手扶住会议桌,用铜铃大小的牛眼凶狠地扫视着在场每一位人,似乎要代替秦韵做会议总结再宣布散会似的,但立刻白眼一翻,感觉是忘了词,便挠着光秃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