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正元回到三圣庙已是第二天拂晓,几十名庄稼汉在泉村长和月氏族长的教唆下把三圣庙围的水泄不通。泉村长见月正元归来,训道:“坟墓在前,而建校在后。让出一个三圣庙是看着柳子爷和杨柳公的面子,也是为了支持抗日。大家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不应该在坟茔上建什么操场?不行!”
“我们接到文教科的指示要在此处整整操场对同学军训,希望泉村长和月氏族长将需迁的坟墓迁走。我们在南面的杨树林找了一块风水宝地。望各位支持。”月正元上前拱手施礼。
“清明节迁坟,现在不是时候。”泉村长说。
月氏族长也劝:“前方打仗,现在迁什么坟啊!”
“怎么就不是时候?现在正是迁坟的最佳时机。”柳仙客戴着眼镜、黑礼帽,穿着黑长褂走过来。
“什么事让你们搞乱了!”月氏族长喊。
“怎么这么说,人这一生少不了三个先生:教书先生,专管人智慧者;大夫先生,专管人肉体者;还有一个风水先生,专管阴阳两界之命运。既然有一个三圣庙,万不该埋去世之人!活人和死人挣地,必有大灾。这活人、死人挣地还不知一次。还都是两败俱伤。”
“先生,你说该怎么办?”泉村长急切地问。
柳仙客说:“活人让死人多少年矣!男不是无妻就是三房五房,还多生事端。女过第二道门槛。死人让了活人,书声琅琅,做官人或人间富翁兮!孰把操场之坟迁兮,必对先人至圣之景仰兮!反之,就是不敬!吾观察过天相之地貌,最好移到南面之杨树林。否然,鬼子攻进三圣庙。你们好好想想,商量商量。”
柳仙客这一着怎么能够骗得了泉村长和月氏族长?人群里声讨声此起彼伏。
杨叶鸣向天空打了一枪,顿时老杨树下死一般得寂静。
“这里不是杨家的祖先,当然你想的简单。”泉村长打破了沉默。
“今天坟茔迁也得迁,不迁也得迁!”杨叶鸣下着命令。
“不是你们家的祖坟当然说话不要痛。”泉村长说。
月正元说:“如果对教育有利,对抗战有利,对人民有利,就是我家祖坟该迁还得迁!”
月氏族长拄着拐杖来到月正元的面前,激动地说:“最北的那一座就是你的曾祖父啊!甲午战争爆发,你的曾祖父抗击日本倭寇牺牲了。因为你曾祖父生前在老杨树下教过书,看好这块宝地。我们月族当时还不富裕,就买下了这一小块地方葬了他。”
月正元来到曾祖父坟前噗通跪倒,什么也没有说,叩头起来,抄起一把镢头在坟前刨了第一坑。
泉村长和月氏族长被月正元的举动所感动,当场决定天黑之前迁走乱坟岗上的所有坟茔。
月亮升起来。乱坟岗上来了几十口子人,32座坟茔全部被挖,没有找到棺材和尸骨,只是带走一块墓砖或一把土。
月正元回到老杨树下,想牵马去整理操场,结果红云病了,他担心夜长梦多立即传令特训班的姑娘们来拉犁,他说:“八路军、游击队在前线誓死保卫家乡,我们在后方更要加倍努力,抬担架的抬担架,救伤员的救伤员,送饭的送饭。剩余的同学全部整修操场,找绳子拉犁。”
月正元掌着铁犁,跑过来五六个姑娘,把绳子往肩上一甩,大步一迈,走啦!尽管泥泞里暗藏着石块,磨破了手,勒红了肩,她们没有一个叫苦,一步一步拉着铁犁前进,这是什么样的精神啊!当铁犁犁向一座坟茔的时候,那犁再也拉不动了。月正元只好将犁拔出来绕过去。等下一趟到这里的时候,又是寸步难行。这时候,拉犁的有个姑娘说是地下的人死得冤。
月正元依旧拔出犁,抹一把汗水再绕过去。姑娘们拉了几圈,那白嫩的脸蛋和细长的胳膊就晒成红色的了。
月正元想起了红云, 那洪亮而悠长的马鸣声似乎在大山里回荡,那脖子上那颗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叮——叮——”地响着,由远到近,像一根极细极细的金丝,鼓动大家的耳膜。接着,红云那熟悉的汗气味儿扑进了月正元的鼻子——马带着一片红云向这边跑来。
月正元撂下铁犁去迎接它。月光温婉地斜射过来,照在红云身上。他伸手去抚它的头,它突然甩甩头,停下来,用又大又圆的黑眸子瞅瞅太阳,等他把脸贴向它,它干脆扭过头,啃地上的小草。他拉拉绳子,温和地在口里念叨:“是我对不起呢,忙过了送饭,救伤员,把你累着了。红云,再坚持一下把操场整了……”
一块偌大的草地,一犁又一犁,满是石块的土地被翻上来,草地埋到下面去,像蚕做茧一样,辛辛苦苦、细细密密地将它一丝不苟地织好,从这头延伸到那一头,人和马的脚印整整齐齐地排满了翻过的土地……
这时候,杨叶鸣骑马奔到月正元的身边,喊:“快停下!停下!”
“吁!吁!”月正元喊住了红云,问:“你不守着圣道岭又来做什么?”
杨叶鸣说:“友军正准备打一场包围战:东北有卧佛岗女子学堂,北有圣道岭的友军,南有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