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素皑宫门口看着门上的匾许久,推门走了进去。
这里并没有荒废,保持了当初的样子,让我心惊:这里的的确确,是我的喜好和风格。
那我当初离开的原因,失忆的原因,又是什么?
穿过桃林推门进入寝宫,在床上坐了下来,我闭目静心:一定要赶在设计我之人到来前想起一切,否则只能为俎上鱼肉。
和往常一样,一旦试图回想从前,脑袋便似要裂开,可今次,必须想起来!
汗湿了衣裳,我屈膝抱着头在床上缩成一团,即便头痛欲裂,也不能停下。
慢慢地,慢慢地记起过往——我是谁,她是谁,他是谁,我为什么离开,究竟是谁一步步将我逼到了那步田地。
起身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我记起了,我是如何失忆。
封印原是我自己所下,有朝一日记起一切,自己会比这记起时所受痛苦更甚,然而已经发生的事情总无法永远逃避。
本欲独自老死不再与外界往来,看来,我母后,她不许啊。
两千年的时间,她竟然未曾一道旨废了我,仍坚持寻找,我是不是真该高兴。
抬脚往宫外走,刚走到殿前桃林,一群天兵将我拦住。我噙着一丝笑,平静道:“今日挡我去路者,我要你们的命。”
这两千年无悲无喜的懒散惯了,倒是不怎么打架,今日刚刚好,练练手。
可以看出为首的天兵很是为难:“这……殿下,娘娘有令……”
“闭嘴。”我冷笑一声:“母后早已传位于我,我想去哪里,还需要向你们报备?”
“不错!”这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我蹙眉看去,是母后分开一众天兵而来。
我皱眉,只听得母后严辞道:“你既知道身负重担,不好好待在仙界,乱跑什么!你觉得自己做仙尊合格吗?”
我负手,笑了笑:“母后有所不知,妖龙族一战后孩儿不慎受了伤失忆了,被一途径的妖女所救,后来……”
“后来她悉心照料你,你瞧她温柔而多情,动了心,与她许下白头约……”
我含笑正色道:“正是。”
母后气愤的一甩袖:“一派胡言!你以为本宫是三岁小孩吗!”
“母后不信?”我勾唇挑眉:“大可随我一同去看一看,只不过,到时候母后可别后悔。”
“哦?”母后饶有兴致:“这话怎么说?”
我冷笑一声,道:“若母后兴师动众的去了,势必得给她一个名分,可我如今已记起一切,她一介修为低贱的女妖,如何能够嫁入仙家,怎么配得上我?传出去岂不是落人笑柄。”
母后一愣,怔怔道:“你真是我的渊儿?”
我上前一步,继续笑:“可不是么,不然还能是谁。”
母后露出了欣慰的笑:“你总算有些帝王铁血。”
我嘲讽一笑:“不过,政务还需劳烦母后,我得下凡去跟她做个了断。”
母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明白她配不上你,何必还要回去?”
“坦诚相待绝不隐瞒,在一起如是,即便分开则更如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是父皇教我的家训啊。”
母后闻言顿了许久,好似想起了很遥远的事情,继而便道:“如此,你去断了她的念想也好,省得她日后找上门麻烦。”
“是。”我微笑:“母后说的是。”
“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母后顿了顿:“若你逾时不回,往后仙界的事再勿插手。”
一个时辰,一个月,够了……
“好。”
母后挥手撤退天兵,我隐约听到她吩咐近身侍女:“告诉花思恋,殿下若是不回,我要阮陌怜那一家子生不如死。”
“……”我以手撑额:她还是,不信我。
也是,我怎么会变呢。
迫不及待地赶回桃林小居,在亮着灯的屋前顿下来,我从未这么迫切想见她,又害怕见到她。
她该是恨我的,如果她记得,她定会恨我。
对啊,她亲口告诉我,她恨我。她也曾说过,如果身上留了疤,一定会嫌弃自己的。
从前的一切如今都历历在目,多可惜,我们已经……再也没可能了。
推门进去,她伏桌而眠,我缓步踱到她跟前,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在我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砸吧砸吧嘴,吐出一个字:“渊。”
我心跳猛的一停,将她放回床上,有万千种滋味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才下眉头硬上心头。
给她盖好被子,我在床边坐下,伸手想要触碰她的容颜,却在还差咫尺之时攥成了圈缩了回来。捶了捶自己发酸的鼻尖,我哑着嗓子道:“仙儿,原来我在遇到你之前,就已经失去了你。”
吸了吸鼻子,我起身熄了桌上的灯,关上房门走了出去,抱着一坛桃花酿,跃上了最高的桃枝,仰望着星光璀璨的星空和皎洁的一轮明月,灌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