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时日,随着莺儿渐渐好起来,关羽也终于离开了病床。
虽然李君不同意,不过她避过李君,又挑了十三不在的时间去看望莺儿。
细细算来,她们在陆翎离开那日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关羽见到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瘦了一大圈,面颊都已经深深陷下去,腰更是不堪一握,衣服空荡荡的彷佛风一吹,她就会跟着飞起离开。
莺儿在门里,扶门而立,关羽站在门外,神情有些尴尬和局促,两人对视了好一会,莺儿才侧身让关羽进屋。
“最近进食好些了吗?”关羽小心翼翼问道。
莺儿点点头,坐在桌子边,示意关羽也坐。
“陆生说,你一直不能正常进食,每每强行吃进去又会吐出来。这几天早晚温差又大,染上风寒,药也喝不了。”关羽的担心是真心真意,所以这话说起来暖暖的。
“现在已经好了,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轻易死掉的。他……他好不容易留下了我,虽然自己一个人真的很没有意思,但是我得好好活着不是吗?”莺儿说到“他”的时候脸上竟然还露出了几丝笑意,虽然扯得艰难,总算是绽放在脸上。
“你能这样想,我也放心了。当初的事情,真的不是我所希望发生的,不求你能谅解,但愿你能好好待自己,才不辜负他的心意。”关羽心头终于一松,坦白说除了因为担心她,还有一部分也是为自己。
“我好想他。”莺儿目光一下子仿佛透过了关羽,看到更加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让她的目光柔和,也让她浸入在了悲伤里。
关羽不知道如何教一个人去忘记另一个永远也不会再出现的人,也不知道如何教她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不要悲伤,甚至连安慰的立场都没有。
莺儿本来还在记恨着关羽的倒戈,但是却也记得她为他们两人生命的努力。而现在,她带着许多的恨意,和更多的思念。这世上还记得陆翎的人有多少?陆府的人已经大换血,陆蕴偶尔来看她,却对二哥绝口不提,这个世界上愿意和她说起他的人,真的不多。
关羽拍着她的肩膀,那骨头突出得有些硌手。莺儿说道:“我知你是希望两全其美,但是,这本身就是一种背叛。如果可以,我这辈子也不希望再见到你。”
“对不起。”关羽收回了手,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不敢去看那双已经失掉颜色的眼睛。
莺儿收回了目光,也低头看向桌面,两人静默坐着,却有了一丝丝安慰陪伴的气息默默的蔓延开来。
因为关羽到访而打断的回忆,画面开始重新回到她脑海里。
那时候因为瘟疫,被衙役抓回去,火已经烧到她的衣角。陆翎就好像是从天而降专门为她而来的英雄,陆翎笑着和她说:“小姑娘,怕了吗?”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自己被火舌噬掉的衣摆。
那个肥胖的官老爷摇摇指着两人:“都烧掉都烧掉。”那害怕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只在发抖的猪。
陆翎手一挥,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人将他们围了一圈,只听陆翎清了请嗓子说道:“陆家二公子,陆翎。谁烧试试?”
陆家二公子,陆翎。
陆家二公子,陆翎。
陆翎。
陆翎将她带回了家中,那时候陆府的长子还是陆翎的父亲陆长源,陆翎是独子和堂哥陆生两人感情很好,莺儿跟在陆翎身边侍候,陆生打趣说:“二 弟出去一趟,收获不小?”
陆翎就会看一眼莺儿,但笑不语。
他教她认字,小时候体弱,就教她拳法强健身体。她连第一次葵水,以为自己得了重病快要死掉了,都是被他发现,然后恶补了一通女孩子的常识。
他摸着她的头,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从此以后,便是大人了。”那日,是她十六的生辰。
在那之前,她被安排去服侍陆蕴,那个有些小姐脾气,却十分善良的姑娘。陆翎跟她说什么了?
莺儿有些懊恼,这才多久,竟然已经不能将全部话语记得?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关于还是同一个姿势坐在桌子对面。
李君匆匆从外面跑来,嘴里说:“该吃药了,十三公子回来了。”
关羽站起身来,跟莺儿欠身施礼。
“以后不用来看我,托你的福,我过得很好。”莺儿跟着站起送客。
李君跟在关羽之后离开,刚一走远就开始数落关羽:“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去看她。我不会替你瞒着的,这事儿一定要告诉十三公子的。”
“她不会害我。你是关心则乱。”关羽拉了她的手,讨好地说。
李君将手抽出来,说:“刚刚喻清带信儿回来,明日就可以安排解蛊。你今天好好休息。”
“不是说没希望了吗?怎么突然又答应了?”关羽有些疑惑。
李君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其实到现在关羽觉得她若是真的可以护着莺儿也不是一件坏事,只是十三和陆生为这件事情奔波这么久,感觉很对不起他们。
晚饭的规模越发的大